他们在场的所有人都跟六子没过节啊,为什么他偏偏要选在人少的冬至黑夜里头,意图烧毁酒楼呢?
答案只有一个。
施存祈不说,陈念莞跟沧莫南都猜到了。
月满楼,施大爷。
就跟先前断了他们食材货源一般,这施大爷这次是眼见着酒楼建起来的,来一招狠的,打算毁之一炬了?
追问六子,六子守口如瓶,只说是自己看不过眼,不喜欢这酒楼,想一把火烧了就烧了,众人无奈,只能打算直接报官了。
“施东家,你可得好好筛一筛你请回来的那些伙计。”
虚惊一场,沧莫南这么提醒施存祈,施存祈连连称是。
因为自己的缘故,让陈娘子开的新酒楼被自家大哥盯上了,还接连受阻,让施存祈心里愧疚,不仅是要盘清一下自己招来的那些伙计,便是萍儿村那边,恐怕也得小心行事才是。
省得自家大哥再使什么奸计来破坏陈娘子的新酒楼顺利开业。
“不过,这次没事,也多得施东家昨天多雇了护卫,不然这一劫可过不去。”陈念莞正说着,那逮住六子立下功劳的护卫就走了过来,陈念莞乍看觉得有点眼熟,还没等问出口,一边的四丫便惊喜地叫了起来:“徐大爷,是你啊!”
徐大爷显然对于跟四丫重逢也很惊讶,笑的满脸皱纹:“是啊,没想到还能见着四丫,巧了。”
可不是。
之前给杨季山套麻袋才见过呐,转了个弯儿又遇见了,不是有缘,哪会又遇呢?
还是个给酒楼免去灾祸的功臣,陈念莞自然得好好感谢徐大爷的。
怎么感谢呢?正好,月满楼不是送了伙计过来烧她的酒楼吗?
咱到月满楼去,一来跟施大爷好好会晤会晤,二来,请徐大爷等人吃一顿好的,也让四丫跟徐大爷好好叙叙旧。
于是,一行人声势浩大地揪着六子来到了月满楼。
那大掌柜的一见着六子,就知道出事了?????,脸色一沉,而后又马上堆笑迎了出来:“哟,这不是陈娘子吗?还有施二爷,您也来啦,是来帮衬咱月满楼的?”
“没错,是来帮衬你们月满楼的。”
陈念莞笑着让小佑一下将那六子给揪到了大掌柜的跟前,大掌柜不得不后退两步,依然笑道:“既是来帮衬我们月满楼的,自然是无任欢迎,不如我们上二楼雅间说话吧?”
“不用了,我们就在一楼大堂吃好了,四丫,带徐大爷找个风景好的地儿,先点菜。”
“好咧,东家。”四丫笑嘻嘻地带着徐大爷跟几位护卫去找案桌了。
“陈娘子,那……”
“少废话,把我哥叫来。”施存祈瞪了一眼大掌柜的,喝令。
“哎呦,二爷啊,就快年节了,我们东家事情多得忙不过来呢,今儿,不在。”大掌柜的摇摇头,表示为难。
“没事,既然他不在,那我就直接跟大掌柜的说了,这位,原本在你们月满楼做活的伙计,六子,昨儿被逮着想在我们才建好的酒楼里纵火来着,所以就想来跟你们月满楼通个气,想问一问,当初你们解雇这六子,是不是也因为他心术不正?”
陈念莞呼啦啦带了一群人进来,早惊动了大堂里用餐的食客,虽然那些主顾不认识陈念莞,但他们认识施存祈啊。
月满楼曾经的二东家,来月满楼的常客怎么会不知道呢?
对于施老爷子去世后,施二东家被分出去的事也有所闻,这个时候见他杀上来,以为是有什么好戏看呢,围过来不少人。
再有四丫到里头找案桌坐下后,好事者过来问个明白,四丫早将今儿的事都给说了个遍。
被月满楼解雇的伙计,被二爷新开的酒楼雇用,然后这伙计在冬至日,想纵火烧了新酒楼,接着二爷就找到月满楼来找大爷了。
嘿,都是明白人,这架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二爷开酒楼,被大爷针对未遂,二爷带着伙计上门兴师问罪呗!
于是,大伙儿都感兴趣了,这个时候都瞧着大掌柜的,看大掌柜的怎么说。
“哎,陈娘子你也知道,这六子是犯了点错,被我们月满楼解雇了,至于心术正不正,我们那时候也是不知道的。”大掌柜的看了一眼六子,才装着歉意地看着陈念莞,“至于他胆敢纵火这事,也是令人吃惊,陈娘子,没什么损失吧?”
只要六子不开口,就不会牵扯到月满楼,看这陈娘子跟施二爷有甚奈何?
“行,那就当做是我们走运,揪出了这个祸患。”陈念莞知道口说无凭,这次来月满楼,也是气不过施大人如此小人,在背地里一直使绊子,过来警告他一方,顺便给月满楼的食客看个明白,心里有个底。
“不过,还是劳烦大掌柜的转告施大东家一声,夜路走得多,始终会碰着恶鬼,要你们要还打算在咱新酒楼这条河边践踏两脚的话,小心我们陈家酒楼把你们的一双湿脚给砍下来。”
大掌柜眼皮跳了跳,笑着应下了:“当然,当然,我定会转告我们东家的。陈娘子,不是说要吃席吗?来来来,你们那一桌在这儿呢,坐坐,我叫伙计来招呼你们。”
陈念莞心里有气,可为了膈应大掌柜的,叫人把六子领去京兆府后,硬是走到四丫做的那桌坐下,气呼呼地吃了一顿饭。
等周围的食客纷纷过来打听啥新酒楼的时候,笑了笑,而后给自家素川路的酒楼做了一波宣传,看大掌柜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难看,心里那口恶气才算吐了出来。
见着陈念莞入席后,大掌柜转眼就派人给在家的施大爷给传了口讯。
“废物!”
施存善听得混进去的六子被揪出来了,还被大喇喇揪到月满楼,这不明摆着告诉大伙儿,那新酒楼出事,跟他月满楼脱不了干系吗?
虽然,确实是跟他脱不了干系,但怎么能做事失败,还被人揭了老底吗?
施存善瞧着手里拎着的一个小蒸笼,狠狠地摔到了地上,伸脚使劲踩烂了。
“爷?”
施存善自从知晓自家二弟在筹备新酒楼,就一直防备着,更是派人去盯着素川路的一举一动。
自然知道,他断了他们的供货源后,施存祈利用自己分家给他的百亩良田的事,还有萍儿村的动静,施存善都看在眼里。
倒是个脑子机灵的,没有供货源就自己做供货源,早知晓有今日,他当初就不会将萍儿村附近的田地分给施存祈了。
素川路的酒楼改建完毕,听闻他们又把隔壁的商铺弄到手,要建什么楼,眼看自己二弟就要东山再起,施存善心里一狠,让混进去当伙计的六子,一把火烧了那新酒楼。
将酒楼毁之一炬,看施存祈还能不能把酒楼开起来。
结果,酒楼没烧掉,倒是被人揪着真凶跑到月满楼打脸了。
施存善心里那个恨啊。
“去,到官衙给我看好六子,别让他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爷,放心,六子收了那么大一笔银子,要说,早在送去官衙之前就松口了。”
施存善这才松了一口气,低头,瞧见被自己踩瘪的竹蒸笼。
他既然派人盯着施存祈,自然也会派人盯着陈娘子的,之前沧老爷在香桂街偶遇那位茅叔,他们谈论的陈娘子如何烹制烧鸭的炉子,他的人也是打听到的。
施存善嗤之以鼻,如此荒谬的垒灶方法,谁信?
这小蒸笼亦是派去盯着香桂路的伙计,查探到陈娘子派人找篾匠,做了几百个这种小蒸笼。
看架势,怕这蒸笼也是他们酒楼的炊具之一。
那是如何用的呢?
伙计偷了篾匠预多的两个拿回来,他研究了半天,推测是拿来蒸小件点心的。
所以,施存祈胆敢开酒楼,有所依仗,就是因为陈娘子这等他见所未见过的炊具?
那烤鸭炉也是,河粉制法也是,都是用别具一格的炊具。
之前河粉方子买回来后,那蒸锅跟窝箩,若非知道制作方法,无论如何,是想不到要用这等炊具。
看来这个陈娘子,还真有两下子。
施存善觉得棘手,毕竟,没见过的炊具,意味着没见过的新吃食。
若是施存祈当真用新吃食新酒楼,在京城站稳了脚跟,驱逐了他的月满楼的面子往哪里放?
施存善眼神晦暗不明。
让施存祈成功了,岂不是证明自己这个大哥,不如自己二弟吗?他的面子又往哪里放?
不行,绝对不能让这酒楼顺利开业。
*
再说月满楼里,施存祈正给徐大爷道谢。
徐大爷是施存祈昨天见酒楼商铺空了,临时去镖局里多请的四位护卫之一,不过徐大爷不是四丫家乡县里头的镖局的人吗?怎么会留在京城的镖局呢?
细问之下,才知道徐大爷走了一趟到京城里头的镖,到达京城的时间,就是前些时候遇见他们的日子,而后海路因为天气封港了,要赶回去只能在大雪天里走陆路,还得走上两个多月才能回去,于是就打消了年前回去的打算,改而找了一家镖局挂单,做些零碎的活。
这不,就凑巧接了施存祈这个活计了。
跟他一起过来给酒楼做护卫的,也就是他们镖队的同伴。
“那好啊,徐大爷,要不,你也别走镖了,跟咱一样,给陈东家干活吧?”四丫盛情邀请,“陈东家人可好啦,跟着她有好吃的好玩的,工钱还高。”
徐大爷哈哈哈笑了起来。
陈念莞被夸,一点不尴尬地,冲徐大爷笑笑。
这么多护卫都没发现六子干坏事,偏徐大爷警觉给发现了,这么能干的镖客,要真能给自己干活,她无人欢迎啊!
就端看徐大爷怎么想就是了。
徐大爷说考虑考虑。
等回香桂街后,陈念莞就特别打听起这个徐大爷来。
得知徐大爷是老光棍,自小天南地北的闯,然后遇见什么奇人,学了点功夫,之后选择走镖,也是因为能天南地北地去。
“那你还让他给我做护卫?”
“徐大爷上年纪了嘛,腿脚没以前麻利了。大老爷二老爷都有跟徐大爷说,让他负责呆在镖局训练人手得咧,可徐大爷没肯。”四丫道,“肯定是大老爷二老爷太克扣徐大爷钱银,所以徐大爷才不肯的。大老爷二老爷可吝啬了……”
四丫叭叭叭说了一通镖局里头大老爷二老爷小气巴拉的事,而后才跟陈念莞说,“徐大爷也说过,再走两趟镖就不打算干了,找个地儿好好养老,可啥地儿也没京城好啊,正巧东家您的酒楼要人,找徐大爷不就正正好吗?”
得了,原来四丫是给徐大爷找养老院来着。
“你找了徐大爷,那徐大爷的两个徒弟肯定也跟着来给您干活的啊!”
“徐大爷还有徒弟?”
“没错,我瞧见了,他们都在呢!”
原来就是四个护卫里头中的两位呢!这下陈念莞明白了。
能一拖二,也不错,小佑大佬也是一拖一?????呢!
但这事四丫说了不算,陈念莞说了也不算,只有徐大爷才说了算,徐大爷不发话,陈念莞就不强求了。
四丫倒是不气馁,反正徐大爷一行人是打算年节前都留在京城了,如今她跟着陈东家去商铺,能天天见着人呢,天天问,总有一天问到结果的。
而经过将近十多日的努力,原来的商铺被拆了,地基打好了,连第一层楼都给砌好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