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少卿这日从谷外带回了一个人,正确的说是逮回一个人,那人一被带回药王谷,就被囚禁在一个石窟水牢内。而这件事,则过了好几天后,初慕才听说了这件事,而且还是小梅不经意说溜嘴才知道的。
巨蛇那件事后,他不是没想过找机会和项少卿说上话,但每日的他都早出晚归,不知是为了何事如此奔波操劳,如今想来,或许就是为了那个人也说不定。细细想来,这时间推算起来,也是在带回那人后,项少卿就鲜少和他有交集,彷彿这之前他们都不曾相识过似的,要不是小梅对自己的态度有所改变,他都要以为和此人相识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
「.....真不知道谷主为何要把师兄带回来,那傢伙根本就不配再踏进药王谷半步。」示意到自己说溜了嘴,小梅连忙摀住自己的嘴巴,但无奈这些话已经一字不漏地听进初慕的耳中。
「师兄?」
「唉!你就不能当作你没听见吗?果真是个讨厌鬼。」
小梅哀怨的嘟囊道,自那日的巨蛇事件后,初慕那日捨身救她的场面还歷歷在目,她自然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至少对待初慕的态度比起当初的排斥要亲近得许多,而这几个月的相处下来,她也发现初慕其实十分善良,有时候甚至还很缺心眼,老是将她气得不清,一但她发脾气又一逕的巴着她讨好。
「你要不想说,那我便不问,但你要是憋着不舒服,就当作我不在,你儘管说,我什么也没听见。」
初慕自认自己十分善解人意,这番话听在小梅耳里只觉得他在耍嘴皮子。
不过仔细想想,师兄离开也已经两年了,那时的她也不过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她只知道一向对自己十分温和的师兄那日在和谷主起了争执以后,便用极其恶劣的态度将她推开,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知道师兄那时候到底怎么了?他跟我一样都这么喜欢谷主,没道理会跟谷主吵架呀!我更想不透为什么他会离开药王谷呢?」小梅佯装自顾自的说道,一面试探性的观察着初慕的反应。
「我曾经听谷里的曾奶奶说,年轻人之间的爱恨情仇她这老人家也搞不清楚,或许就是因为太过喜欢对方,导致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说不定当初师兄就是因为太喜欢谷主了,所以才会和谷主起了这么大的争执,说到这个我就更不明白了,既然喜欢对方,为何不顺着对方就好呢?像我就知道自己要当个懂事听话的乖孩子,这样谷主就会对自己好了。」
「你说你师兄喜欢谷主?」这个讯息让初慕觉得有如天打雷劈,忘了自己方才说过自己要当个空气人的事。
「欸!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话!说你要假装自己不存在的,现在又打断我讲话!」小梅气鼓鼓的槌了他一拳,惹得初慕也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
「对不起嘛!我就是太好奇了,你难道不好奇你谷主到底跟你师兄当初是为了什么吵架吗?」
「好奇是好奇啊!但除了他们也没人知道他们到底当初吵什么啊!」
小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又开始蹲在地上捧着脸发愁。
这谷主如果只是想发火所以把人逮回来,大不了就惩罚完把人扔出去就得了,有至于要把人关起来这么久还和师兄朝夕相处吗?难道真和谷里的人传言的一样,他们两人曾经有什么曖昧不清的关係?所以这才相爱相杀?
小梅的脑洞大开,忍不住越想越偏。
初慕看着小梅苦恼的模样,又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大胆的提出了一个想法。
「小梅,你知不知道谷主把你师兄关在哪里?要不我们偷偷去看看?」
「什么?你想叫我带你去偷看?」小梅站起身惊呼道,吓得初慕连忙摀住她的小嘴,但这也间接映证了一件事——小梅果然知道谷主把人关在哪里。
「嘘!你小声点,你难道就不想知道谷主这几天究竟都在做什么吗?我们就去看一眼,看一眼谷主在不在那里。」
初慕使尽浑身解数的哄骗眼前的小女娃,因为他实在太想看这个传言中爱谷主爱得死去活来后,又因爱而不可得以至负气离谷的谷主徒弟到底长什么样子,不过感觉一定长得不怎么样,否则谷主又怎会不心动?
小梅犹豫半天,终究抝不过自己心中的小魔鬼,松口答应。
「好吧!我带你去,但我们一定要悄悄的喔!不然被谷主知道我之前偷跟踪过他们,我一定会被谷主打到屁股开花。」
和小梅拉了勾以后,初慕便跟着小梅的脚步来到山谷的另一处偏远的地下石室。
「先说好,那里面回音很大,你一定要放轻脚步知道吗?」小梅戒慎恐惧的叮嘱道。
「那是什么地方?我看这里几乎没有人烟经过,地方也十分隐密。」
初慕看着周围荒烟蔓草,地上也没什么人行踏足的痕跡,不由得想起先前他们两人误闯巨蛇窟的事。
「这里是谷主读书练功的地方,有时也会在里头研发药物的功效,基本上是不给人进的,就连我也不过进去过两次而已,所以,你一定一定要安静。」
听到这里,初慕只想到这药王谷还真是藏着许多秘密,一下那里有石室,一下这里有石窟,另一处还有温泉跟一个被石壁包围的花海,也不知道当初项少卿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隐居避世的。
两人躡手躡脚地走进石室,石室内只有一个狭小的通道,很快的他们便听见转角处传来熟悉的说话声,他们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蹲低身子,躲在一旁转角处偷听。
「都过了这么多天了,你还是不肯松口吗?」
「你还要我说什么?你费尽千辛万苦才打探到我的消息将我逮回来,就只因为我败坏药王谷的名声?哼......要不是我太了解你了,我才不信呢!」
石室内除了项少卿的声音以外,还有另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
「你还没学到教训吗?你看看你在外头被整成什么模样?两隻手都废了,还被人毒哑了嗓子,要不是我这几日不眠不休替你熬药,你现在还有机会开口说话?」
「就算我全身都废了也是我心甘情愿!!!」那人不甘愿的大喊道。
「我跟在你身边学医多年,替你做牛做马,只准你出谷扬名万里,却不准我出谷为医?我这不听你的话了吗?我不行医,只醉心于毒物蛊虫,替人剷除异己、使人痴迷于我,我何错之有?」
那凄厉的嗓音回盪在石室内久久不散,初慕察觉到身前的小人正止不住的颤抖,原以为是受到了惊吓,却不料小梅早已泪流满面。
初慕将头探了出去,只瞧见那人憔悴的侧影,如乾草般的头发四散在肩膀,身上的衣袍也凌乱不堪,却隐约能看出那人原先的外貌该是如何的惊座万分。
同样侧着身子的项少卿难受的闭上了眼,自己精心培养的徒弟变成这副模样他何尝不难受,但就算不捨,也无法原谅他所犯的罪行。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私慾和追求,我能明白,但你为何要搅进皇家的纷争,害得自己落到如此下场?你说值得吗?曲凌.....」
听到项少卿喊出"曲凌"这两个字时,初慕的心中兴起了一阵怪异的感觉,却又转瞬即逝。
「哼!我花了大把的时间,才研究出你始终不肯告诉我的断情花用途,我也不过就顺势做个测试罢了,皇室纷争,与我何干?」
项少卿耐着性子,从一旁的石桌拿起一张寻人啟事,从初慕和小梅的位置,并不能清楚的看出上头画的究竟是何人。
「这人你敢说你不认识?」
曲凌看着上头画的人像,不禁瞪大了眼,他可没忘记,就是画上这人,害得他被三皇子派人废去双手,在那之后,甚至惊动了皇后派人来毒哑他的嗓子,虽然知道招惹上太子一脉的人迟早会有问题发生,但他没想过自己那时一时兴起在这不起眼的宰相庶子身上下药会引来这样惨烈的后果。
「我就暂且不追问你和皇家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事了,你只要告诉我,你製作的断情花毒,有没有解药?」
「解药?」曲凌挑着眉,似乎有些无法接受这名震江湖的药王谷谷主居然开口跟自己要解药?「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断情花毒如何解,你不是最清楚?你居然跟我要解药?别不是到了这时候还想羞辱我吧?」
项少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似乎也知道自己不该抱持这最后一丝希望。
「我说的,是没有副作用的解药......」
「这天底下还有你解不出来的毒吗?真是天大的笑话,断情花毒就是无解,为有其梗叶汁液能解,但食用梗叶的汁液会有什么下场,应该不用我多说吧?」
曲凌发了疯似的大笑,但笑着笑着,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盯着项少卿猛瞧,「难不成,你身边有人中了这药?所以你这才大费周章的把我抓回来?」
项少卿不语,直接承认了曲凌所言为真,曲凌看着项少卿捏紧了手里的纸,便一切了然于心,忍不住再度开口嘲讽。
「还以为在我之后你就学聪明了,没想到还是老样子,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样,那你可要小心一点,外头有人像发了疯似的在找他,很抓狂的那种,你要小心点,把人藏好了......」曲凌刻意放清了嗓音,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程度说道,这使得在一旁偷听的初慕和小梅忍不住挪动了脚步,想要凑近听清些。
就是这一下脚步,使得项少卿敏锐的神经被人挑起,警觉的朝他们的方向望去,小梅察觉不对,连忙脱着初慕就往外跑,就算知道项少卿不用想也猜得到是他们,只要没当场逮到,他们都还能一口咬死不承认。
但初慕还是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一下,这本来是想解除内心的疑惑的,但怎么来了这趟反而有更多疑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