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见织下车后眼睛差点被闪瞎。
外边的天完全黑透,更加显得别墅的闪闪发光。
......是真闪闪发光。
爬满大理石墙面、五颜六色的led小灯泡,系得歪歪扭扭的气球,那种乱入与不搭的感觉铺面而来。
走得越近,眼睛就越晃,打开大门的那一刻欢声笑语连同魔音一齐窜入耳朵里。
“他们是在......干嘛?”越见织眨了下眼。
崔悟铭找了灯的开关,一楼大厅瞬间亮堂。
“在地下室唱歌,”他把书包挂到柜子边的矮墙上,“不知道是他们生日还是我生日。”
越见织不自觉往里头打量了几眼,璀璨的玻璃灯高高悬挂,装修大方简洁,往上能望到二楼的景致,比她家要大一些。
“拿来给我吧。”他冲她伸手。
越见织把书包解下来递给他,有些欲言又止。
崔悟铭挑了下眉,“怎么?”
“没什么,”越见织小声说,“就是感觉和我想的不一样。”
他帮她挂好书包:“你想的是什么?”
越见织:“我还以为你会住在那种靠海的古堡里,然后一开大门就有一溜仆从弯着腰,递过帕子,你边擦手,边听他们说‘少爷辛苦了’。”
崔悟铭:???
怎么这么像去杀人?
“少看点小说。”崔悟铭走过来,随手拍了下她的脑袋。
越见织瞬间捂住被拍的部位,控诉看向他。崔悟铭早已无谓般俯身,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毛茸茸的粉色兔子耳朵拖鞋,
他的后脑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柔顺乌亮的黑发,形状饱满的轮廓。
被拍的地方好像在发痒,越见织贼心蹿升,她伸手,触上——
“干什么?”他忽地抬起眼皮,似笑非笑看向她在半空中停滞的手。
越见织瞬间缩回手,又觉得自己太怂,她抬了下下巴:“我这不是,这不是礼尚往来吗?”
她理直气壮:“你拍我的头,我拍你的头,这才公平嘛。”
他又重新低了头,没有说话,垂着眸把拖鞋鞋边转到她那边,方才慢慢直起身,
“好,公平,”他手靠在柜台上,垂眸看着她,“那回到刚刚在车上的问题。”
车上的问题?
越见织声音瞬间弱了下去,“诶呀,好嘛,我不拍你的头啦。”
崔悟铭气笑了,真怂。
但他也没逼她,看着她把拖鞋穿好,手指在台面上敲了敲,有些不自在地开口:“带你去看看?”
越见织抬眸:“看什么?不和他们一起唱歌吗?”
崔悟铭没回答第一个问题,只挑了后一个:“你确定要去那受罪?”
越见织犹豫:“那......只有我们两个去......看?”
崔悟铭:“不然呢?”
越见织抖着睫毛点头,唇角不争气地翘起。
别墅一共有五层,一楼二楼是公共区域,三楼是叔叔阿姨的地盘,她跟着他上了四楼。
从三楼开始,每层楼都有扇总门隔着,上面落着密码锁。
越见织看着他站在门前,立马转过身去。
崔悟铭瞧见了,心下好笑。
“不敢看?”他边按着密码,边调侃。
越见织捂着眼睛:“得亏我善良,我要是再坏一点,就把崔同学的东西都顺走。”
密码锁声音响过后,她才转过身,跟着他一起往里走。
三楼全是他的,这种感觉完全奇妙,像是他主动带着她进入了自己的领域。
这里的装修风格没怎么变,地砖换成黑灰色大理石砖,小客厅外沿用立柜隔开,里头摆着满满的模型。
最大的是个变形金刚,足有她半人高,越见织低头看了眼,发现隐匿在其中的电线。
“这都是你拼的吗?”她好奇地伸手拨了拨头顶的零件。
崔悟铭递给她一杯水,随意应了声,“做了电焊工的活。”
越见织夸他:“心灵手巧。”
客厅的左侧是几间房,都锁着门。
崔悟铭靠在墙边,边喝水边看着她拿着茶杯像只乌龟一样在客厅转来转去,目光却流连到房门。
他忽地出声,“随便看。”
越见织瞬间扭头:“真的?”
崔悟铭叹了口气,直接上前,帮她旋开了房门。
越见织眼睛一亮,磨磨蹭蹭到了门口,掌心放在门板上,却又在下一刻转身:“你怎么有些不对劲......”
崔悟铭喉结滚了下,语气平静:“哪里不对劲了?”
“哪里都不对劲......”
越见织有些犹豫:“我,我真的能进吗?”
“你在怕什么?”崔悟铭垂眸看向她,目光意味难明,“你觉得我放了什么吗?”
越见织耳根又开始发烫,她偏开目光,慌慌忙忙把门推开。
属于他的气息扑面而来,清冽澄澈带着点苦味,洋洋洒洒地包裹住她的每一点毛孔。
越见织浑身发麻,她慢慢地探了个脑袋进去。
啪嗒一声,是他打开了灯。
整间房一览无余。
他的房间很大,最先看到的是深灰色小沙发,木制网栏隔开床,最里头是落地窗。
不像网上说的什么高中男生房间会堆满脏袜子脏衣服,完全是干净明亮的状态。
越见织有点惋惜。
她眼底的情绪简直一览无余,崔悟铭轻轻哼笑:“没看到你想看的,很遗憾?”
“才不是呢,”越见织扭头哼了哼,“而且,而且就算明面上没什么,肯定背地里,背地里也......”
“反正她们说男高中生都很猥琐的。”她说着走出房间,不再被那气息包围,紧绷的肩头才松懈下来。
崔悟铭罕见没反驳她,只是单手插着兜跟在她身后。
越见织开了第二扇门,探头看见是书房,顿时失了兴味,接下来左手边那扇门是厕所,右手边是健身房,
走到最后一间房时——
“铭哥!”楼底下有人在喊,“快下来玩啊!”
越见织收回手,“他们在叫你诶,那咱们下去吧?”
“等等,”崔悟铭忽地拦住她,他手背在身后,喉结绷紧,垂着眸轻声说,“最后一间了,看完吧。”
越见织奇怪地看他一眼,依言旋了下门板。
门开的那一刻,越见织瞳孔骤缩。
通体黑色的三角钢琴孤零零地摆在角落里,在昏暗与明亮的交界处刻印轮廓,
她喃喃出声:“这架钢琴......”
崔悟铭把灯开了,琴身瞬间被灯光折射出浪漫的色彩。
她走上前去,低头仔细地又看了两眼,琴干净得能反光,但看得出有些年头了,并不是什么新进的。
“我小学的门口,有一家琴行,在大厅摆着的钢琴,”她摸了摸键盖,“和这架好像啊。”
她那时一放学就会装作不经意路过琴行门口,偷偷瞄一眼,日积月累的每一眼也足以让她记住这架钢琴的样子。
当然也记得那架钢琴的标价。
【施坦威a-188】:258万。
也是她见过的,最贵的东西。
甚至无法理解为什么一架钢琴都能卖得这么贵。
*
从那间房里出来后,越见织感觉崔同学有些不对劲,哪里不对劲也说不清楚。
两人一起下了楼,在一楼碰到孙璞。
“铭哥!你刚刚去哪了?给你点好蛋糕了走走走!”他拽着崔悟铭的衣服就要往下。
越见织跟在他们身后下了地下室。
地下室分好几个房间,最里的用隔音门遮挡,很显然他们没有关门,沙发上东倒西歪躺着七八个少年。
孙璞啪的一下把灯打开,踹了一脚离得最近的那个“喂!孙宇,快点起来切蛋糕啦!”
“知道啦——”孙宇挠着头起身,随意扭头就对上了越见织的目光,他瞬间放下手,慌乱地背过身去。
越见织不明所以,孙璞却瞧出这小子怕还是喜欢铭哥小同桌呢,他强行拉过他到一边去,嘀嘀咕咕了好几句。
男生们的仪式感不算强,但该有的还是要有,蛋糕摆上桌,大家边拍手边唱着生日快乐歌,崔悟铭被迫在头上套上金圈,闭着眼对着十八根蜡烛许了愿,
他睁开眼时,直直看向了越见织。
烛光在他漆黑的眼底跃动着,被这道目光一扫,越见织嘴里的歌词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