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外头淅淅沥沥响起雨声,其中还夹杂着闷雷。
梁舒宁给宋望远被子又掖紧了些,起身去倒了杯浓茶,正喝着帘子外听到动静的初织轻步过来,把架起的两个炭盆里烧出来的灰烬拨了拨,而后去床边看了几眼。
“菩萨保佑,没那么烫了。”
寺里精通医术的明安师太云游在外,还好有个师从她的小尼师在。把人请过来后,还未诊断完,宋望远便发起热症,甚至浑身打起了寒颤,梁舒宁和初织言白三人都吓住了,那小尼师坐怀不乱,一边掏出针袋给人施针,一边嘴巴跟热锅里爆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地对着梁舒宁奚落,“这是你夫郎吧?现在知道紧张了,早做什么去了。他身子本就有疴疾,这一落了水那是迟早要把之前的病症都给激出来的。”
“还有,之前也不知哪个庸医开的药,表面看着是对症了,可是他内里寒弱得很,那些药哪受得住啊,这样喝下去迟早要把人……”说到最后小尼师听到外头站着的师姐叫了她法号,语气里带着些责备的意味,她闭了口默默不言。
收了针,写下方子看师姐去抓药后,净慧擦了擦鼻尖的汗,再说话时语气已不似刚刚那般锋利,“这两天先吃了药把烧退下,等热症过去了,我再给他开其他的方子。另外,你们一定要轮流守好他,若出了其他差错,算了,反正到时候来寺中找我便是……”
“希望菩萨保佑!”梁舒宁也跟着在心里默念了一声,她放下杯子又坐回床边,双手伸进被褥里握上宋望远的手掌,轻柔地捏了捏,而后把他的指尖珍重地与自己的交缠在了一起。
眼下差不多已经寅时,初织在正堂的榻上几乎没闭过眼,他本是想自己在这守一会儿的,但看到梁舒宁的神情,他欲言又止地瞧了半晌,只把宋望远脖颈间汗湿的一些发丝拨了拨,便直起身去挑烛心了。
“主子晚些若是实在熬不住了,叫我进来,或是上床睡一会儿吧,还有我瞧公子出了那么多汗,衣服怕是湿透了,床头那套是之前新拿过来的,可给公子身上的换下来。”本要掀帘出去,但初织忍不住到床边多嘱咐了几句,他又摸了摸宋望远额头确实不烫了,才一步三回头地去了正堂。
院子里之前人来人往,虽然进屋送热水炭盆的,都是言白和初织,但梁舒宁还是让人找了屏风把里屋四周都围了起来,等初织出去,她手掌往宋望远腰下摸了摸,果不其然衣服都湿透了,连躺着的褥子都有些润润的。
收回手,盯着宽大的木床和厚被,她把帷帐拉下来后,中衣脱了随手一搭,褪掉了木屐放轻动作爬上了床。
床头的一套干净里衣梁舒宁也没忘拿,放到一边后,她钻进被窝先是被里头闷出的潮热弄得有了些汗意,而后把被子拉高了些,摸索到宋望远的腰间把他的衣带解开了。
换衣服的动作里,她不时挨到身旁人的肌肤,触手温热,带着些许腻人的汗意,再加上那身上的药气和淡淡的冷香萦绕在鼻尖,梁舒宁脑海里接二连三闪过旖旎的念头,但害怕让人见了风又烧起来的关心压过这些,回过神她利落地给人系紧衣带正从被子里钻出来,宋望远的呼吸忽然重了些,翻了个身有些受不住似地把她紧紧扣在怀里,紧接着身子打了个抖,慢慢把她松开了。
“宋望远……”梁舒宁低低叫了一声,耳边全是人过快的心跳声,她以为出了什么变故,等抱着她的胳膊卸了力道,立马从人怀里头钻出来了。
幸好,身旁人脸上没太多痛苦之色,只是那双眼睛睁开了,有些失神地忽闪了几下后,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吗?”
“刚刚是身上哪里疼吗?”
“你……”
梁舒宁低声连问了好几句,但宋望远一句也不答她,只是一眼不错地瞧着她看,半晌后那双眼睛又闭上了,她连忙去摸人额头,但那里也不烫,反而握住她腕子的手心带着让人有些心悸的湿热,拉开她的手后平静地问道:“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