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希反应两秒,“什么时候?他醒了?”
“没醒呢,我忘记是几号了,就记得是半夜里办的手续。”
凌希恍然想起自己也是半夜被扔的,瞬间明白爷爷估计是想用弟弟混淆视听,这么看爷爷肯定不会把他的原身接回凌家,那会弄去哪呢?
难怪聂千柔会说他的原身还在这里,敢情她压根不清楚具体地点,所以就干脆随便说了句是在医院来应付他。
凌希暗暗吸气,礼貌地道了一声谢,转身离开。
沈玄这时正在等电梯,余光扫见旁边走来一个小孩,下意识看了一眼。
他原本并没有放在心上,但从这里一直下到底楼的路程都只有他们两人,这小孩还总走在他前面,不由得又看了一眼,忽然便觉得有点眼熟,伸手捏住了小孩的后领。
凌希不清楚是谁,微微停顿一秒,为了防止是熟人,干脆继续装自闭症,挣开他,头也不回地向外走。
沈玄及时抓住他的肩膀,绕到他面前掀开口罩,居高临下笑了:“果然是你,怎么出来的?”
凌希牢记自己是个自闭症,压根不和他对视,更不往上瞅,沉默地盯着视线里的西装,暗道声音有点耳熟,会是谁呢,早知道刚才等电梯的时候哪怕再郁闷也得看一下周围的人。
沈玄没得到回应,便拉着他的胳膊出去,顺便掏手机拨号。
凌希落到他身后,这才斜斜瞥了一眼,认出是沈玄,知道他绝对是打给爷爷,瞬间就不挣扎了,静静在旁边听着。
“嗯,我找到小北了,到底怎么回事?”沈玄耐心听完,“行,我知道了,没事,应该的。”
他挂断看看小孩:“找你的工作由你堂哥负责,你爷爷为了给他点教训让他多找几天,想让你先去我那里住着,你最好听话一点。”
凌希:“……”
凌希衡量一下彼此的武力值,面无表情垂着眼,认命地被他拖着往停车场走,接着余光一扫,见那条狗还在附近逛荡,心中一动,路过时一把抓住了狗的项圈。
他一向懂得把握时机,这条狗既然总往外跑,留在身边或许就有用处,搞不好可以借着遛狗的时候跑路。
哈士奇不知道将要倒霉,嗷呜了一声。
凌希加重力道,打定主意死活不撒手。
沈玄被拉扯地停住,回头盯着小孩看几眼。
在大概了解事情的经过和刚刚医院内的短暂相处后,他总觉得这小孩有点古怪,所以并不和他纠缠,直接给司机打电话让他把车开过来,然后对狗抬抬下巴:“装走。”
“汪汪汪汪汪——!”哈士奇瞬间抗拒地咆哮出声,完全敌不过从部队退役的司机,被快速制服扔进了后备箱。
沈玄将小孩塞进车里,去问了问哈士奇的情况,给护士留了张名片,让狗的主人出院联系他,接着转身上车,准备回去好好研究一下这个小孩。
第9章 二哈
沈玄回的地方是位于城北的三层小楼,最上层包括主卧、凌希的房间、书房和一个小客厅,此外再没有其他空间,因此小孩便被安排到了二楼。
这片是富宅区,附近恰好有宠物医院,司机听从老板的吩咐,叫了帮手一起将哈士奇拉到那里,准备给它打疫苗。
哈士奇路上一直在努力逃脱,如果从里往外看,可以清晰地在后备箱的开口处看到数道爪痕,不过它后来似乎发现这是徒劳无功,只得老实窝着,接着暗暗蓄力,在开启的一瞬间便窜了出去。
司机的反应非常迅速,按住后车盖向下一压,立刻把它的头卡在了外面。
“……”哈士奇暴怒,“汪汪汪——!”
司机和保镖将它抬进医院打针,又抬回去按在浴室里洗干净,最后吹干毛,带着去找老板复命。
“给他,看着点别咬到人。”沈玄站在小孩的屋子里,看一眼蹲在窗前默默盯着盆栽的小孩,对手下交代几句,转身走了。
凌希察觉到二哈被扔过来,心里很满意,继续一眨不眨地观察盆栽。他弟弟在家里偶尔也会这样,他装起来简直毫无压力。
哈士奇在他身边来回走了走,最后找地方一窝,不动了。
凌希顶着保镖的视线看了一个多小时的植物,这才舍得起身,无目的地在房间走了几步,慢慢来到二哈身边,捏了捏它的耳朵。哈士奇侧头避开,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样子。凌希完全不在意,又捏了捏。
这时已到中午,保姆将饭菜送上来,见小孩仍在地毯坐着,便先给他擦了擦手,然后把饭端给他。保镖则拆了袋狗粮,给二哈倒上。
哈士奇看看自己的狗盆,又看了看旁边的托盘,在小孩开动前快速凑过去在饭菜上舔了一口。
凌希:“……”
保姆一惊,顿时哎呀叫出声。哈士奇动作不停,在她开口的同时旁若无人地将托盘扒拉过来,接着伸爪子把狗盆推给小孩,自顾自地低头吃饭。
凌希:“……”
保姆立刻被这一幕弄得哭笑不得,没有生气,急忙将狗盆端走免得小孩误食,然后又弄来一份饭,静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这才放心下楼。
凌希有午睡的习惯,饭后休息片刻就爬上了床。保镖见状便出去了,反正他上午看了半天,这一人一狗相处得挺融洽,估计不会出事。
卧室快速变得安静,哈士奇在窗前趴了一阵,忽然瞥见椅子上放着保镖留下的报纸,犹豫两秒,走了过去。凌希只觉半梦半醒间听见少许稀里哗啦的声音,迷糊地看一眼,准备翻身继续睡,接着猛地一怔,睡意全无。
等等,这狗在看报纸?
他慢慢坐起身,确认没看错,不由得下床走过去,蹲在面前望着它。
周围没有保镖看守,哈士奇终于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一脸不爽地瞪着这个小屁孩,暗道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被抓来,便不客气地将他扒拉开,伸爪子翻过一页报纸。
凌希:“……”
哈士奇不再搭理他,迅速扫完上面的内容,头也不抬地又翻了一页,反正通过保镖的谈话,他得知这小孩是自闭症儿童,根本不需要掩饰。
凌希暂时没和它计较,而是联系一下相遇至今的种种画面,瞬间沉默。
自从进完神爱医院,他的世界观就在不停地被刷新,本以为他和影帝已经够倒霉了,没想到这还有更倒霉的。
他扫一眼,见二哈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娱乐版块上,便也看了看,发现恰好是那条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故,不禁眯眼,暗道影帝的灵魂进了别人的身体,那娱乐公司的老板……该不会进了狗身吧?
会有这么巧?
他正要想个办法套话,却见二哈猛地将报纸塞到他面前,接着跑到窗前窝着,微微一怔,意识到动物的听觉比人灵敏,心里顿时闪过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房门果然咔嚓开了,沈玄的目光在他和报纸间转了转,低声一笑:“不是在睡觉么?”
凌希:“……”
凌希依然不向他身上瞅,镇定地盯着地面,二哈塞的时候把报纸弄乱了,这导致他看上去更像是在玩报纸,倒也能蒙混过关。
沈玄虽然在笑,眼底却没有太多真实的笑意,他反手关门,拉着小孩走到床边坐下,语气平缓:“知道我刚才去哪了么?”
凌希不答,装作反感的样子试图挣开他。
沈玄增加力道,继续说:“我去了一趟疗养院,”他停顿一下,见小孩的神色波澜不惊,垂眼打量他,“我已经知道你是怎么出来的,如果不想让我通知你爷爷,你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去的医院。”
凌希很淡定,巴不得这人去告诉他爷爷,然后爷爷或许就会分些注意力给他,他们也就能独处了。
沈玄盯着小孩看了片刻,见他仍是那副样子,慢慢放手摸摸他的头:“中午还是睡一觉的好。”
他说完不再停留,起身离开。
疗养院着火期间,唯一驶离的车辆便是送菜的货车,凌北肯定是藏了进去,这一点毋庸置疑。而后院在小孩时常散步的路线里,这虽然会让一些人猜测是巧合,但最初发现小孩的他却知道,这肯定是有预谋的。
另外他问过院长,货车要去的方向不是市区,凌北无论在哪里下车,短时间内绝对走不到神爱医院,因此应该带了打车的钱。可据他的调查,凌北的母亲不仅没给过儿子钱,甚至连儿子去了哪都不清楚。
所以这小孩先是通过散步观察货车的进出规律,接着想办法弄到钱,然后利用大火脱身,并且出于某种目的要去神爱医院,但没达到预期,只得离开。
至于是什么能让凌北无功而返,答案恐怕只有两个字:凌希。
可凌北仅仅只有六岁,却能折腾到这种程度。
沈玄最后看一眼床上沉默的身影,伸手关上门,眸子微冷。
——这小孩不简单。
查清事情后,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凌北这些年都在伪装,以便等待时机除掉凌希,但很快他又不得不推翻这一观点。
且不说小小年纪这么有心机是否合理,单就凌希那一关凌北估计也过不去,毕竟凌希是老爷子一手带出来、外界公认的凌家继承人,眼光和手段都不差,不可能连小孩有没有问题都看不出。
可目前的证据却又都指向那个不可能的推测……沈玄缓步迈上三楼,暗道没关系,反正小孩暂时会住在这里,他可以慢慢观察。
某人走后,卧室重新变得安静。
凌希自然要午睡,不过在此之前他用那张娱乐版块的报纸叠了艘小船,扔在了二哈面前,这狗哪怕能用爪子拆,恐怕也得费不少功夫。
哈士奇:“……”
凌希看一眼它的表情,顿时满意,愉悦地上床休息,只留给它一个后背。
哈士奇:“……”
c市即将进入雨季,上午还有些阳光,而等到凌希睡醒,外面却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房间仍然只有一条二哈陪着他,报纸早已被蹂躏得乱七八糟,不仅缺了一角,还带着几块水渍,估计二哈用牙咬过。
他忍着笑,走到窗前窝着,继续当他的自闭症儿童。
哈士奇同样对他产生了质疑,默默观察一阵,试探地伸爪子扒拉两下。凌希没有理它,抱膝望着雨景,开始思考今后的对策。哈士奇眨眨眼,将毛茸茸的爪子伸到他眼前,轻轻晃了晃。
凌希想事情的时候不太喜欢被打扰,便用一根手指抵住它的头,把它推远。
哈士奇的力气比小孩大,不退反进,差点将他撞倒。
凌希的手在地上撑了撑,很快调整好姿势,看也不看它。
难道真是自闭症?哈士奇迟疑几秒,伸爪子对着小孩的后脑勺便来了一下,但由于没控制好力道,差点将他拍得撞上玻璃,微微一怔,迅速跑到另一边窝着,趴着不动了。
凌希:“……”
沈玄下午或许有事,并没来找他,只是晚饭的时候让保姆将他带下楼。凌希顺从地被她拉起,见她另一只手端着拌好的饭菜,不由得伸出手。
保姆抬了抬,耐心解释:“不,这是喂狗的。”
凌希自然知道是喂二哈的,便站着不动,直到目送她把盘子放到地上才走过去端起来,同时用脚将装着狗粮的狗盆推到它面前,转身出去。
哈士奇:“……”
哈士奇瞬间就想跑过去咬他两口,但凌希已经迈出房间,咔嚓一声关上了门。沈玄就在门口附近站着,将那一幕尽收眼底,笑了笑:“不装了?”
凌希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沉默地越过他下楼。
他之前想了半天,怎么都觉得这次破绽太多,根本圆不回来,所以既然无论怎样都会被沈玄怀疑,他不如让自己痛快一点。
不过他依然不会开口,干脆就这么僵持着。
运气好,沈玄会通知爷爷,运气差,他估计又会被送进疗养院,但那里有盟友,实在不行就让影帝送封信给爷爷,只是这得等迫不得已的时候,因为他不喜欢主动将弱点暴露给不熟悉的人。
当然,除了犯病以外。
他走到餐桌前坐下,无视掉另外一个人,低头吃饭。
陶天瑞望着对面的小孩,好奇地问:“你是谁?和阿玄什么关系?”他等了等,“喂,小朋友,我在和你说话。”
“他是凌北,”沈玄从楼上下来,简单介绍,“凌希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