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叫大当家得知,事情是这样的,今日午间,薛氏三凶与麒麟寨卢应等人于道旁凉棚设伏,那赵家小儿本已落入圈套之中,却不曾想‘开天手’吴镇那老匹夫与‘无双剑客’乔铭悍然插手相助赵家小儿,以致形势崩坏,现如今赵家小儿已逃进了巨野城中。”
见得黄飙惊怒如此,前来禀事的探子自是不敢稍有轻忽,紧着便将事情的经过简略地报了出来。
“废物!”
听完了探子的陈述之后,黄飙的脸色顿时便已是黑得有若锅底一般,他怒的不是薛氏三凶等人的死伤。甚或也不是吴、乔二人的“助纣为虐”,真正令他火大不已的是薛氏三凶等人的抢功行动打乱了自己的原定部署,这都已是打草惊了蛇,再想轻松干掉赵文振显然已不太可能。一想到刀疤老六许诺的那两万贯悬赏或将长翅膀飞了,黄飙的心情能好才真是怪事了的。
“大当家息怒,不就是个开天手么,交给小弟好了,管叫他有来无回!”
见得黄飙如此火大,端坐在其下首位上的梁山寨二当家高奎当即便一拍几子,傲气满满地便表了态。
“二哥说的是,咱们济州地面啥时轮得到吴老匹夫放肆了。”
“大当家的。您就下令罢,我等这就赶去巨野,杀他娘的个痛快!”
……
高奎这么一放了话,作陪的梁山寨众头目们顿时便全都轰然了起来。
“黄兄,小弟早就瞧乔铭那小子不顺眼了,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如今倒是趁便了。”
这一见梁山寨众人如此群情激奋,受邀而来的各地悍匪们显然也都坐不住了,个中又属一名精悍青年反应最快,这人正是在北地素来与乔铭齐名的“风雪剑客”张枫。
“玩啥单打独斗啊,咱们北地如此多英豪在此,大家伙并肩子上就是了。”
“牛兄说得对,小小一个巨野城,哪能挡得住咱们这些北地英豪,要我看,大家伙早去早完事儿,就是不知霍寨主的赏金够还是不够哟。”
“就是,就是,哥几个虽说都是为义而来,可这到底是刀头舔血的勾当,皇帝还不差饿兵呢,霍当家的不会是耍着哥几个玩罢?”
……
各地悍匪们基本上都是冲着那两万贯悬赏来的,没见到钱,那是谁都不打算去瞎冒险的。这不,扯着扯着,几句豪言壮语过后,话题很快便自然而然地扯到了钱上。
“霍老弟,大家伙可都是冲着你的面子来的,这仗都要开打了,老弟是不是也该见个真章了?”
黄飙之所以肯出面张罗刺杀赵文振一事,倒不完全是贪图霍同与刀疤老六所提出的赏格,而是另有勾连,不过么,能在完成京师贵人的指示之同时,还能大赚上一把的话。黄飙自然也是乐意得很,早前出于面子,他不好逼霍同太过,而今么,群盗们既是都在起哄,那黄飙只是乐得来上个顺水推舟了的。
“这……”
霍同虽说在山东绿林中也算是一号人物,但却并非主事着,此时被黄飙这么一挤兑,顿时便没辙了,不得已,只能将视线转到了坐在身旁的一名刀疤脸汉子身上,这人正是从蓬莱城侥幸逃出的刀疤老六。
“钱不是问题。某这里便有三千贯飞钞,且为众兄弟们壮壮行色,待得事成之后,余下的一万七千贯,某自当双手奉上。”
刀疤老六倒是很干脆,压根儿就不用霍同开口催促,伸手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大叠的飞钞,往面前的几子上便是一丢。豪气十足地便表了态。
“老六兄弟果然豪气!”
“这气度,啧啧,绝了!”
“哥几个,够意思!”
……
三千贯在这年月可不是个小数目字,群盗们当即便全都被刀疤老六的爽利劲给震住了,好一阵的死寂之后,这才乱哄哄地嚷嚷了开来,殊不知刀疤老六其实也就只剩下这么点钱了,所谓的一万七千贯余款,那不过都是哄人的罢了,没旁的,只因刀疤老六早就豁出去了。只要能干掉赵文振,刀疤老六压根儿就不在意自己的死与活。
“哈哈……,好,老六兄弟既是如此豪气。那咱们大家伙自当竭尽全力,怎么着也得帮老六兄弟报了血海深仇,吾意已决,明日一早。兵发巨野城!”
不止是群盗们见钱眼开,黄飙也同样如此,心情振奋之下,这厮也就没再多迟疑,一拍几子,就此下了个决断,登时便惹得群盗们尽皆轰然叫好不迭……
“赵大人,非是下官推脱,实是我巨野县小且残破,丁户又少,守备营按说该有一营之编制,可拢算了去,也就两百余老弱而已,纵使加上三十余衙役,也自难保得城中之绥靖,大人万一倘若有个闪失。下官实不知该如何自处啊,倒是金乡兵马众多,贼子虽猖獗,也必不敢胡作非为,大人,您看这……”
就在黄飙与群盗们商榷着该如何杀进巨野城之际,巨野县的县衙书房中,县令傅戎也正自苦着脸地劝说赵文振先撤去金乡。倒不是傅戎胆小怕事,实在是饱经隋末之乱的巨野城实在是太过残败了些,全县虽说有着五万余人口,可县城中却只有千户人家而已,拢算起来也不过四千来人,防御力量更是单薄得够呛,傅戎实在没信心能保证得了赵文振的安全。
“吾意已决,傅大人就不必再劝了,如今城中鱼龙混杂,战事一起,恐牵连城中百姓,傅大人可即刻让守备营将士及衙役们一体出动,将盗匪即将来犯一事告知城中民众,号召民众尽快离城避上一避,若执意要留在城中,那就让百姓们紧闭门户,没事最好不要出门。”
从巨野到金乡不过只一百五十余里罢了,一路皆坦途,以赵文振一行人皆骑乘的脚程而论,大半天便可抵达,问题是这一路上可供埋伏的地点不少,天晓得那些个啸聚梁山的盗匪们是否已在沿途设下了圈套,盲目撤离的危险并不比固守城中来得低,再说了,身为朝廷重臣,他也不能在面对匪情时望风而逃,否则的话,少不得要吃弹章,而这,对于急欲往上爬的赵文振来说,那是万万不能接受之结果。
“下官遵命。”
这一听赵文振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么个份上,傅戎虽是满腹的忐忑,却也不敢再劝了,只能是无奈地应了一声,便即就此退出了后衙书房,自去安排相关事宜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