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沣躺进了医院,全身多处擦伤、软组织挫伤、手腕骨折,还有轻微脑震荡。
好在最近天气还是挺冷,衣服穿得厚实,这样的结果倒还不算严重。
李令锋没有报警,只是将李泓深和周月怡一起赶了出去,但又在外安排了个房子让他们住着。
李明沣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而手机摔得粉碎,那份“证据”自然也没了。
不过李泓深都不惜为了这个东西推他下楼,李令锋只要不是蠢和故意包庇,就能明白这件事是真是假。
虽然他没明说要怎么做,但以李令锋的性格,也绝对不会再让他们肆无忌惮地觊觎华耀。
没过几天,李明沣听说李泓深被送进了少管所。
真是不痛不痒的惩罚,但他也没多说什么,毕竟这还只是第一步。
李成沛来看他,看到他带着一身伤躺在床上时,气得拿拐杖打他。
李明沣边笑边说疼。
李成沛气喘吁吁地被人扶着坐下了:“我是让你先服软慢慢谋划,拿回你的东西,谁让你这么做的?”
李明沣一动不动:“这不是很快吗?”
李成沛又想打他:“再这么下去,你命没得也会很快。”
他在家好好种着花,突然被告知自己的孙子躺进医院了,老人家上了年龄,差点没直接晕过去,他还真是没想到李明沣这么能搞事。
李明沣看着天花板,想着赵清瑗这会儿可能会做什么,随意和他搭话:“不是您说要得到什么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吗?”
“我是让你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吗?”
“这有什么重要的,又没死。”
“你身体不行了,那小姑娘要是看不上你,再和别人在一起,你觉得重不重要?”
李明沣沉默,受颈托的限制,艰难地和老人家对视了一眼。
一个眼神古井无波,一个气得吹胡子瞪眼。
好吧,挺重要的。
李成沛气够了,终究是拿他没辙,事情做都做了,还能怎么办。
“下次可别胡来,我不想这辈子是被你气死的。”
……
赵清瑗在办公室听张齐瑞说完这次换位置的安排,边往教室走边想,搬东西的话……她还要搬李明沣桌上的书和卷子……
但是她回到座位旁,靠窗那边,李明沣的桌子已经空荡荡的,桌洞和桌面上的东西都被人收走了。
她愣了一下,问前面的许灵:“是有人收了他的东西吗?”
许灵回头看到她了:“我正想告诉你呢,李明沣刚刚回来了,方言之帮他收拾了东西走了。”
心跳久违地开始加快,赵清瑗稳住呼吸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估计还没走远吧。”
话音落的下一秒,赵清瑗从教室追了出去,呼呼的风声从耳边飞速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起码现在,这是她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如果他真的要走,那她还想见他一面。
出校门的路上,刚好路过操场门口,赵清瑗的脚步慢慢停下来,平复着胸腔的起伏和剧烈的呼吸,叫住了前面的人:“李明沣!”
操场铁门处的绿意盎然的爬山虎下,穿着黑色卫衣的少年停下了脚步,走在前方的方言之也听到了,回头看一眼,露出了然的表情,把李明沣手上的东西一起抱走,默默给他们腾出说话的时间。
赵清瑗走了过去,李明沣转过身。
隔着一步的距离,恰到好处的柔和细碎的阳光悠悠倾泻下来,落在两人的肩发上。
对视。
李明沣静静地看着她,少女柔软乌黑的发上淌了一层光,烟茶色的杏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或许是跑得太急,胸膛还在微微起伏喘气。
她整个人都是柔软温暖的,李明沣看着,很想抱她。
但是不行。
沉默过后,他先开口:“好久不见。”
距离上次在中央广场分手后,快过去多久了?
赵清瑗想了一下,好像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现在见到他,居然觉得有几分陌生。
她点点头:“……好久不见。”
这样的对话让她觉得尴尬和无所适从,眨了两下眼后转移了话题:“你要回A市了吗?”
李明沣的目光从她脸上落到全身,蓝白色的校服,宽大的袖口遮住了一半手掌,白皙纤细指尖露在外面,让他想起那天他一直想去牵她,但她一直都在拒绝。
他嗯了一声。
指尖微微蜷了一下,赵清瑗放轻声音继续问:“那之后呢,你要做什么?”
李明沣又把目光移了回来,继续回答她的问题:“毕业后,出国。”
意料之中的回答。
这是她想要的结果。
两人的关系陡然恢复成陌生的样子,赵清瑗都不知道他们还算不算得上是朋友。
上次是她要分手,现在是他要走。
这样的情况下,她不知道继续和他说什么。
好像还有千言万语没说出口,但都被她堵在喉咙里。
微风吹过发丝,带起她颊侧的碎发扬起,李明沣的视线跟随。
她缓缓开口:“那,祝你……”
李明沣接话:“祝我如愿以偿,好吗?”
视线相接,眸光相对。
万千翻腾的情绪被他很好地掩在幽黑的瞳仁下,被控制住的语气也是刚好,归属在朋友的范围内。
赵清瑗慢慢点头:“好,李明沣,祝你如愿以偿。”
话音落,上课的预备铃敲响,钟声沉沉划破天际。
“回去上课吧。”
李明沣说完,后退了一步,没有移开眼,他开口:“赵清瑗,再见。”
他也要好好地,和她说再见。
赵清瑗吸气,点了下头:“好。”
最后的视线错开,李明沣先转身,继续往校门的方向走。
赵清瑗在原地站了几秒,也转身离开。
他们往相反的方向走。
而在刚刚两人站立的位置,黑翅的昆虫爬上树干,发出了今年第一声尖锐绵长的蝉鸣。
五月六,立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