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传来等待音，手机是开机状态。片刻之后，电话被接通了，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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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之后，趁着太阳还没落山，阿楞提着一壶刚煮出来的酥油茶，朝停在村子对面坡地上胡杨树林里的面包车走去。
酥油茶是玛旺让他送来的，他一贯不喜欢平白无故拿别人东西，虽然见对方不听劝，不愿意原路返回离开村落有些生气，但还是让他给人送了些吃的喝的过来，除了酥油茶，还有一些糌粑，不多，但足够他们三个人吃了。
这跑腿活阿楞愿意做，因为他想去近处看看对方的车。
那面包车虽然看着旧，但车顶加装了行李箱，可以放置不少行李，除了驾驶座外，后面和两侧全部车窗都被钢板钉死了，里面应该是改成睡觉的地方了，看着非常有安全感。
还有驾驶区的车窗，全部都用钢筋栅栏围着，哪怕路上遇到了走尸也不用怕，难怪对方能一路从鲁城开到这里。
然而，阿楞的打算落空了，他才穿过草甸，还没靠近林子，那辆面包车的车门就被推开了，一个男人下了车，是之前对方向他们问路时，三个人里最高也是最安静的那个。
不知怎么的，这个人明明最安静，可他看到对方，心里却最发怵。
他说明来意，递上东西，对方安静接过，朝他说了声谢谢，声音略低沉，但很有礼貌。
阿楞心里一下就不怵了，他甚至下意识挺直了腰：“不用客气不用客气，都是一些普通的吃食，那个，这茶壶可以明早再还，如果美女小姐姐还有其他特别想吃的，也可以告诉我。”
不知道怎么的，当他说出美女小姐姐几个字时，对方的视线似乎透过墨镜重新朝他投射而来，周围的气氛有些莫名的回落。
“那、那我走了！”阿楞有些待不住了，他冲对方挥了挥手，连心心念念的面包车都没顾得上细看，直接跑了。
房车餐饮区间内，晚餐才刚刚开始。
今晚是吃海鲜餐，这一类的食物现在水培区还不能产出，所以平时他们吃的很少，只偶尔会弄一点三文鱼刺身或是煎烤一些小黄鱼生蚝之类。
不过人都是缺什么想什么，随着房车逐渐深入大陆内陆，想吃海鲜的心情也愈发高涨，幸好她空间格里，还有很多份最早打包的外卖，加上杨韵身体也大好了，下午的电话沟通也很顺利，所以晚上才决定打打牙祭。
珍宝蟹手抓海鲜套餐、蓝旗金枪鱼大腹、新鲜海胆、帝王鲑切片、黑金鲍切片、鲷鱼刺身……
今天这一餐除了一旁熬煮的一大锅鸡汤和清炒莴笋之外，全是现成的熟制海鲜和各种刺身。
黑金鲍打包囤买之后，纪柠心也只吃过一次，当时是直接吃的刺身，她和亲爹大哥都觉得稍微有点腥，后来路有为便建议搭配鸡汤，烫熟再吃。
不过之后一直都没顾得上，直至今天。
鸡汤是下午杨韵现熬的，熬煮的鸡很肥，被连锅端上来，架在架子上，下面放置了一个酒精炉，小火持续加温。
吃的时候，只要把黑金鲍切片放入碗里，夹一两根切细的姜丝和一些葱花放入，再浇上几勺滚烫的鸡汤，这样刚刚烫熟的黑金鲍鱼片，口感会嫩很多，也不会像生吃的那么腥。
纪柠心先盛了一碗鸡汤单独喝着，然后和其他人交待了一下电话情况。
就如同路有为所猜测，上面的确知道“神降”这个组织，但未城夜城这一带最早出事的时候，是桦国最混乱的时候，各地各城都有动荡，那种不要命的恶徒哪里都有。
尤其东南区域，杀伤抢掠无处不在。
所以，那时是真的无能为力。
后来商城监狱出现“神降”组织的行迹时，其实其他地方在前后时间里也发生过差不多的混乱，有的被镇压下来，有的原本城市就风雨飘摇，于是那些人成功了，雪上加霜，商城就是后者这样的例子。
这期间，地震、龙卷风、海啸、走尸变异全部朝北迁移、核冲击、辐射走尸……一连串的事情频频叠加，上面能分出处理“神降”的队员少之又少。
并且这些执行任务的队员，大部分都有去无回。
地形使然，他们摸不准“神降”的具体盘踞点，走陆路很多地方根本绕不过去，走空路查看不到什么情况，飞的太低还会被对方炮弹轰下来。
队员去了两批，因为没有进展，最后只能暂时搁置。
不过这不代表不管“神降”组织这件事，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缓冲，起码得等辐射区外沿的高墙建起来之后，有更多的人手和资源之后，才能再行计划。
纪柠心也没有夸大，也没有目的性，只是完整的传递一些讯息：他们和对方交过手，推测出的几个可能盘踞点，未城和夜城是如何被攻破的，最早建立“神降”的人来自哪里，有可能是一个免疫者，且自身发生了变异，有了控制走尸的能力，“神降”内部有不少普通民众遭遇胁迫加入，诸如此类。
至于顾寒星之后是否会汇报这件事，这件事是否会有后续，纪柠心自然不会逾越插手。
她最重要的目的，也只是想传递讯息，因为在大西北地域之外，“神降”的消息能听到的并不多，并且，也根本没有这里本地人提起时的那种恐惧。
在这种局势下，即便是上面，也会有所疏忽，存在一些信息差。
这个电话到这里就结束了，纪柠心没有多问什么，双方互道平安，一些话即便不说出来，心里也都明白。
小a回到餐饮区间后，把那壶酥油茶和一包糌粑放在桌上：“我看过了，没有问题，可以吃。”
杨荏苒感叹：“会下厨会打还会查验食物，你全能啊小a！果然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进得卧……咳咳，那啥……”
他没说话，安安静静的在纪柠心身侧的位置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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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餐后，所有人开了个简单的小会，最终决定暂时在这个村落留一下。
纪柠心不想去干涉顾寒星那边的情况，但她想等等看，如果对方真的要根据这些讯息行动，应该会趁热打铁。
玛旺大叔是村长，第二天之后见他们还不走，又过来劝了一通，结果又再次被纪柠心塞了一些村子里看不到的零食和饮料，阿楞总在玛旺反应过来之前笑嘻嘻的接过东西，嘴甜的夸几句，又道谢。
玛旺大叔没办法，也只得由着他们去了。
其实“神降”的人每次都是固定时间过来收取食物，一般一两个月一次，之前刚刚才来过，也没这么快会再过来。
于是，房车就一直停在坡地上这片漂亮的胡杨林里。
路有为在生态区间忙碌，路亭风研究大西北的各种地图和风土人情，纪柠心每天在小a陪同下沉迷于研究制造间、杨韵时不时下厨给大家炖营养滋补的汤，杨荏苒每天感叹周围日升日落的静谧美景，同时频频遭到好友的美食投喂……
就这样过去了四、五天，某个凌晨，从房车西南方向的地平线尽头传来了巨大的动静，似乎是炮火的声响。
这声响动静极大，引得村子里的人都醒了，他们披上衣服，来到屋子外面，不安的看着西南夜空处亮起的火光。
这样的动静，一直维持到了第二天早晨。
这是个起了雾的清晨，炮火的声音停了，但整个村落盆地和周围的山坡，都被浓浓的大雾包围。
外面温度很低，大约只有十来度，纪柠心半晚没睡，天亮后直接来到餐饮区间，查看周围的情况。
外面很安静，村落的人是因为害怕，不敢开始一天的工作。
这荒野中，唯一的村落安静下来，周围也变得格外寂静。
浓雾到了中午也没有散去，但雾气里却隐约传来了细微的沙沙声。
正在吃饭的纪柠心突然搁下了筷子，朝周围快速投射出精神力。
浓密的雾气对她精神力的影响不大，她看到了无数双脚，腐烂的、露出白骨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密密麻麻的脚。
是走尸群，从村民所说的戈壁无人区的方向，朝着这里簇拥而来。
第七十七章
大雾尸群
对拉珍来说, 这几天的日子快乐的就像是过年一样。
村子里来了外人，不是那种开着可怕铁皮车, 拿着抢的可怕恶人，而是从前还没有出现怪物的时候，她的阿妈，还有她的哥哥阿楞带着她去县里赶集时，见过的那种穿着不一样衣服的游客。
听说，他们比村子里的人更惨，因为他们被迫留在离家很远的地方，和家人分隔，现在没有办法, 只能自己开车回家。可是家很远, 路上还有各种怪物和可怕的恶人，他们又迷路, 结果来了他们村里。
他们向村长问路, 可是村子开往县里的山路早就被堵死了，他们暂时没办法离开, 加上觉得他们的村子很漂亮, 所以就暂时留了下来。
他们不住木屋, 就住在自己的面包车里, 哥哥时不时会听隔壁格桑家的村长大伯吩咐, 给他们送点吃的喝的, 而他们也总是会给哥哥回礼。
那些回礼全是她最喜欢但现在吃不到的零食：大块的巧克力、甜甜的奶糖、橡皮糖、罐装的薯片，还有盒装的果汁、椰子汁，哥哥他们喜欢的可乐, 村长大伯们喜欢抽的烟…
她的阿妈不让她跑去车子那里的胡杨林玩，说不要打扰人家, 所以通常她会坐在草垛上，嘴里含一颗甜甜的橡皮糖，远远的看着林子的方向，总觉得心里满满的，就像是生活回到了从前，每天都有所期待。
可是这天凌晨，她却被巨大的可怕声响给吵醒了。
哥哥跑了出去，阿妈抱着安慰她，轻声哄着她。
那种可怕的声响还伴随着红色的光，一闪一闪的映在他们家的窗户上。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只是怕，怕的发抖，把自己藏在阿妈的怀里，一动都不敢动。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种声音停止了，她也在阿妈怀里睡着了。
再次醒来，天已经完全亮了，但屋子外面雾蒙蒙的一片，连隔壁格桑家的屋子都看不清楚。
她听见了阿妈的哭声，还有哥哥、玛旺村长、隔壁格桑一家的说话声，他们似乎在和什么人交谈，提到了胡杨树林、村子前面围栏里的牛和羊，还有……大雾。
她知道什么是雾气，哥哥和她说过，雾气是秋天常常会有的一种自然现象，就像是春天起风，冬天下雪，秋天一降温就容易起雾。
有时是薄薄淡淡的，只有清晨才有，太阳一出来就散了，有时浓的像是烟雾，要到快中午的时候才消失。
拉珍爬了起来，跑到了屋门口，院子外的空地上站了不少人，那辆车子里的姐姐也在，她带着透明的风镜和口罩，和之前一样，她还是看不清楚她的长相。
透过白色的雾气，她看到村子里其他人的脸上都带着惊慌和恐惧。
为什么谈到外面大雾的时候，大家会露出这么害怕的表情？
大雾里面有什么？
她还没有听清楚，阿妈就发现了她，她慌忙擦掉眼泪，跑过来抱起她，一边责备她不穿外衣乱跑一边抱着她回到屋子里，给她裹上了厚实的衣服。
外面很快传来大家的脚步声，她听见哥哥在喊，阿妈把之前那个姐姐给的橡皮糖找了出来，一股脑儿都塞给了她，让她乖乖坐着吃，不要乱跑，然后就应着哥哥的喊声出去了。
拉珍拿着糖，从一旁的小楼梯上了木屋阁楼，打开窗，趴在窗台朝外面看。
雾气太浓了，看不到太远的地方，前方围栏里的牛和羊似乎被赶出来了，她听到了哥哥和村里其他人吆喝驱赶牛羊的声音。他们似乎正在挨家挨户的分着这些牛羊，每户几头。
不多时，她在院子门口看到了阿妈的身影，她也带了几头羊，有些慌乱的打开院门，驱赶着它们进到院子里，紧接着又朝屋门驱赶。
平日里很乖的羊今天不怎么听话，总是乱跑，不停的瞪着地面，看起来一幅躁动不安的模样，阿妈也和平时不同，动作变得有些笨拙，怎么也没办法让羊听话。
拉珍连忙跑下楼，到院子里抓了一把干草在手里，举到羊头前面摇晃着。
有了食物的吸引，羊比之前听话了一些，她和阿妈很快就把几头羊赶进了屋里。
阿妈找来绳索，很快把羊拴在了屋里的柱子上。然后上去阁楼，关闭了窗户锁上，卷了几条皮毯子下楼，抱起拉珍带着她下了地窖，把她安置在皮毯子上，然后回了屋里，开始收拾吃的喝的。
还好，村里的牛羊并不是很多，每家每户分几头，很快就完成了。
很多人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幸好，大家对玛旺村长都很信服。把分配到的牛或是羊拴好在屋子里面，关闭院门之后，把屋子所有的门窗都关紧锁住，然后带上吃的喝的还有保暖用的毛毯，和家人一起躲入地窖，并且从里面锁上地窖。
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他们听到什么，牛羊是否发出惨叫，都不要离开地窖！也不要发出动静！
事出紧急，玛旺村长表示暂时解释不了太多，但事情重大，希望大家能相信他，照他说的做！而结束躲藏的信号，约定为他们这里很有名的一首流传很久的民歌。
除非听到这首民歌响起，否则无论无法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阿楞跟着玛旺一起，把村里最重要的资产分配完毕，又匆匆一起朝家里跑。他们各自回了自家院子，关门上锁，然后回了屋子。
阿楞拉住等着他的阿妈，两个人一起把屋门锁上后，又搬来了柜子把门板给顶住，之后带着食水一起下了地窖。
地窖口子太小，除了羊仔之外，牛羊都进不去，如果真像面包车的那几个人说的那样，阿楞只希望他们的屋子能多撑一段时间，保住村子里仅剩下的资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