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谋取更大的利益, 这话不是假的。
从龙之功就只有那一份,太子这一代被乌雅氏等家族钦定了是一回事,毕竟太子爷确实是等来废太子的机会, 硬生生让自己成了第二任太子, 而皇上是不可能再重现废太子的局面了,下一任皇帝必定是由太子做。
可是太子之后的储君人选在诸位大臣眼中还有得拼搏呢, 嫡长子弘晖于身份上是最有利的,嫡长都占了, 支持他的人也最多, 可是皇上都有废太子之时, 谁能说定这储君之位就让嫡长子坐定了, 指不定他们随手看中的阿哥一不小心就有大出息了,因而在朝廷上观望的臣子还是不少的。
但是今日从钮祜禄阿灵阿口中得知的消息却是让他们心里没底了, 什么乌雅氏有大福气,什么皇上欲立将来的皇后,这不是摆明皇上欲将乌雅氏的女儿赐给哪个阿哥做嫡福晋, 而那个阿哥就是他钦定的储君人选了吗?
这让朝廷上诸多为权势拼搏的臣子如何甘心, 这就等于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谁看到这局面都是傻眼的。
当下还真是谁都没怀疑宫里的皇贵妃会被皇上立后,毕竟皇贵妃是包衣宫女的出身已经是被众人熟知的了, 尽管皇贵妃还非常‘好运’的被皇上抬旗,被皇上封妃封贵妃, 最后封了副后的身份, 还让自个儿的儿子成了太子, 但说了这么多都无法让人忽视她本是包衣宫女的出身。
乌雅家族确实是因为皇贵妃起势的。
但是皇贵妃出身的缺陷也是很明显的, 谁也不会因为她曾经被人抬旗过就忘却她的出身, 若是等新帝即位后, 乌雅氏整族被抬旗,此后所出的女儿才有真正当得高位的资格,更别说当皇后了,皇贵妃也就是处在一个虽位高权重却能被皇上随意废立的位置,加上她确实是太子生母才没人真正觉得她身份越矩了。
话说那么多,绕来绕去还是绕不过争权夺势一句话。
钮祜禄阿灵阿说完这话就腆着脸要求喝酒水,“你再给我倒些,夫人平时管的严,好不容易能大喝一次,你要是拦着我,爷跟你翻脸。”
拿着酒罐子的官员倒也不生气,“阿灵阿,你再说多点,你都勾着咱们几个提心吊胆了,不将话说完好意思吗?”
他压低声音,“乌雅氏的大福气是什么意思?”
阿灵阿醉晕晕的,不知从哪儿想到哪儿了,突然憋出一句,“咱们钮祜禄血脉的公主……”也当得留在皇贵妃身边做真正的女儿,全了一趟母女之情。
真正的话想说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就醉倒桌前了。
围着他的臣子面面相觑,良久,松了一口气。
原来乌雅氏的大福气是这个意思,皇上是打算将十一公主嫁进乌雅氏了?倒也不错,只要不是乌雅氏出一任皇后就好,乌雅氏出一个公主额驸不算意外,也算不得真正的意外。
不过经此一遭将诸位阿哥福晋之事记惦上的臣子还真不少,大阿哥的嫡福晋还没选定,二阿哥的也是如此,三阿哥有了瓜尔佳氏为嫡福晋,此后的四阿哥五阿哥年纪不算大,一时半会还真够不着婚配的年纪,因此大阿哥和二阿哥的嫡福晋之位一时间成了众人觊觎的。
赶在弘晖身前敬酒的臣子居多,弘晖都一一笑着敬回去了,身为太子嫡长子,他这副气度可以说是非常温文尔雅了,温和到让人觉得有可趁之机,有心思的人腆着脸,十分腼腆道:“大阿哥房里人才侧福晋和两位格格,怕是满足不了大阿哥年纪轻轻的意气风发,奴才府上有两个娇滴滴的女儿,若是大阿哥不嫌弃,就收用了吧。”
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客气,形如将自家女儿当成买卖的货物了。
实际上他也这么想的,乌雅氏出了一个皇贵妃,他们家族也不差,甚至他们家的又不是包衣出身,远比皇贵妃的出身好,入了嫡阿哥后院届时封个贵妃或是妃位都不成问题,若是有福运,指不定能越过一众出身好的贵女,直接封后呢。
弘晖笑意微敛,“爷在你眼中就是一贪恋女色之辈?”寻常人家都没有将女儿买卖的想法,就这人以为他女儿能将他勾搭住?只能说他两个女儿遇上这一个阿玛着实可怜了。
“哪能啊。”见惹得大阿哥不快了,那人轻轻扇了自己两巴掌,还是腆着脸望着他,只是弘晖已经没多大兴致对付他了,目光直直凝望和臣子们交谈的兴起的二弟,长袖善舞,也是有为自己积储势力的打算了。
弘晖不在意这个弟弟的千般针对,警惕兄弟和宽容兄弟是一回事,都是给外人看的,他实际上还挺想念小时候在他身边口口声声唤着大哥的二弟,只是时光荏苒,现在的二弟满心满眼都是与他斗,既然想斗,那就斗吧。
二阿哥正受着诸多臣子的追捧,说不上多得意,但目光所至之处都是他的欢愉体现,今儿是他娶侧福晋的时候,自然是他的大好日子,也就是他大哥这么蠢笨才不想着将朝臣笼络,真不知道他占了这个嫡长子的身份做什么,连自己兄弟都不给半分机会。
想起额娘在他耳边唠叨的不可被嫡长子比下,他心里就一阵气恼,当着几个臣子的面将酒水喝完,却迎来一阵叫好的声音,他顿时更得意了。
此刻雍和宫算得上是一片喧哗,永和宫就有一下没一下的无聊了。
芷嫣好不容易才让皇帝空下时间陪她一起到御花园散步,还存心做好了功课,像是哪朵花在哪个季节绽放,有太监独具匠心让哪朵花儿反季节绽放,她无一不是精通了这里面的头头是道,还能举一反三。
不曾想皇上先是望了一眼御花园的景色就紧皱眉头了,“摆放出格了,还有这里的枝叶剪裁不合适,是绿衬红,非红衬绿,朕得让梁九功看看这里的奴才是干吃饭了吗,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皇上你别说话了。
芷嫣扶额,她让皇上过来不是为了挑刺的,她就是想着说说话,皇上何至于将大好的气氛都破坏掉了。
“皇上,前面有个亭子,咱们坐下来歇歇吧。”别挑刺了,干坐着也好。
芷嫣已经放弃和皇上谈天说地的想法了,拉着皇帝就往那亭子上冲。
康熙帝对这般急躁的态度有些不太痛快,但念着难得陪人出来一趟,还是没说半句话。
芷嫣可不管他心思多少,对着人就是一顿输出,“皇上,您就看看这大好景色,尽管正处秋冬时候,景色不如逢春时好看,但您也不能整日留在乾清宫啊,您说您忙,可是妾身看着您除了忙就没别的事干了,好歹也要松松心神。”
人又不是机器,皇帝能习惯这些年的忙碌,她看着心里挺烦躁的吧。
康熙勾了一下嘴角,“所以你才拉着朕出来,你以为朕平时就没有消遣的时候了?”芷嫣未免太小看他了吧。
芷嫣眼神复杂,“如果皇上您是说偶尔出来看看后宫妃子,又偶尔到避暑山庄,还练练武看看书但实际上一刻都不落下政事也算得上是消遣的话,妾身无话可说。”
“朕喜欢看书练武,如何算不上是消遣了?”康熙起了兴致,想看看她打算说什么。
芷嫣憋红了脸,“可是这算不上是皇上和妾身在一起时的消遣啊,皇上难不成就记惦自己一个人了吗?”若是换做现代,皇上估计都不用讨老婆了。
康熙一愣,良久,咳了一声,“当然不会,朕现在就陪着你,你想去哪儿朕也可陪着你,你还想对朕说什么,朕都听着。”
“这还差不多。”芷嫣表面得意,心里却有些懊悔,怎么就说到这个话题上了,她明明只想吐槽皇帝的娱乐明摆着还不够有趣,都是要费心神体力的活动,根本就不能算是真正的娱乐——别人怎么想的,她不知道,但是她对娱乐的定义就是不费力不费脑的活动,比不得皇上这类卷王。
噫,她还真不该和皇上说这种话,都让自己差点说不过皇上了,最后还是来个脑急急转弯才应付过去。
芷嫣心里默默摇头,却见皇帝似乎兴致起来了,她有些警惕道:“皇上,您想做什么?”
康熙饶有兴致道:“不是你说要出来走走吗,朕就陪你走走,你看那簇桂花开的正好,朕记得你喜欢莲花,只是这个时节莲花刚好凋谢,就委屈你同朕去看看别的花样了。”
皇上说这话也不害臊的,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她能是这么肤浅的人吗,来了就走走嘛。
芷嫣也跟着站起身来。
康熙帝伸出手来:“那劳烦夫人随朕走走了。”
芷嫣嘴角不自觉勾起来,将手搭上去,“不劳烦的。”
她其实挺……高兴的。
……
宫中朝廷诸事都在稳步上演,新太子在朝廷上的地位也日渐稳固,大清里不少支持废太子之人只得放下心里不甘,转头支持新太子。
毕竟废太子已经成为过去式的了,新太子有着名正言顺的地位,就算不是嫡子出身,可继废太子之后,皇上诸子也没一个嫡子补上啊,不从庶子中选太子难不成还想让皇上去宗室找太子,这不异想天开吗,哪有自己的血脉仍在,却愚蠢到非得找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形如造孽!
几个曾被太子爷看重的臣子于朝廷上很得皇上重用,更不用多说年羹尧了,那就是一个领兵极厉害的人物,但是自打皇上将胤禵送往西北后,胤禵于战场上谋兵作战的天赋也展现出来,朝廷上备受瞩目的人成了胤禵。
年羹尧心里不是不恨,只是那是太子爷的亲兄弟,是一母同胞的小弟,他是万万不敢将排除异己的手段用在十四爷身上的,只能暗恨既生瑜何生亮,朝廷上有他一个能文能武、擅兵谋划之人已然足够,多出一个十四爷算什么好事!
年羹尧是成全不了自己在太子当朝一家独大的心思了,只能将目光投放在小妹身上,小妹好歹是太子爷的侧福晋,有了一个儿子在,哪怕将来封不了一个贵妃位吗,只是太子爷的后院哪是容易混的,嫡福晋侧福晋庶福晋皆在,他还不如盼着自己得势,这都是后话了。
胤禵在西北领军,胤禩在朝廷上以圆滑的手段笼络众臣,将自己不能在废太子还在时的手段一一展现出来,胤祥于文武一道都是极擅的,但是他更擅长用一个贤臣的角度处置事情,没有越矩,只有按规矩办事,用了他的人才知道这种人有多方便,形如挥洒自如的双臂。
还有太子爷,与皇上执政的方式不同,他虽是不苟言笑,但是与差事上不敢有丝毫放松,不贪图享乐,对有才之人极为赏识,也能容纳对方的差脾气,不苛求十分平衡的帝王之道,他更喜欢用规矩约束人,也不拘泥于规矩,是个人物,也是个帝王胚子。
康熙在这时才后知后觉永和宫出来的几个阿哥有多能耐,简直是一个个都将他蒙住了,什么才疏识浅、见识不多,那都是用来糊弄他的,怕是每一个都学着他额娘低调的做态了。
康熙在意识到这点后简直没将自己气笑,整的好像他这个皇阿玛容不得人似的,当晚回了永和宫,将人紧紧抱住,狠狠往唇上咬了一口,“你们母子几个都瞒着朕,还真给你们瞒过去了!”
芷嫣摸着唇,一脸莫名,皇上这是往哪里整出这身毛病了,一言不合就咬人的。
但是念在他近来表现还算不错的前提下,芷嫣还是和缓了面色,非常隐晦的暗示道:“皇上是不是有些累了,要不要留下来歇一歇?”
最好是累了,毕竟她从来没有处置这种情况的经验,想想还要动脑筋将皇上应付过去,她就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朕不累!”就是被几个儿子气笑了。
康熙冷静下来后,发现还真不关芷嫣的事,就是几个儿子一开始没有真在朝廷差事上使力的认知让他心有不甘,他哪是这么不讲理的皇阿玛,可一个儿子这么做也就算了,两个三个都是如此,那还叫他怎么相信自己在他们眼中是个好皇阿玛的形象。
罢了,都大了,翅膀硬了,他管不了了!
康熙勉强舒心,也罢,江山后继有人,且他还挺骄傲得意几个儿子厉害的,只是被他们瞒着也不太舒坦,他脾气一上来可不得斤斤计较了吗?
平白无故咬人确实不太好。
康熙颇为认真道:“既然几个阿哥不用朕上心了,就该轮到那几个孙子了,作为朕的嫡长孙,且别让朕失望了。”
嫡长孙?芷嫣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有些怜悯的将人拉到炕上。
还是先歇会吧,她总觉得皇上的思维好像走向另一个极端了,皇上哪来的嫡长孙。
……
朝廷上的臣子纷纷猜测皇上心思,太子的子嗣各有所长,虽都比不得皇上的阿哥,但是这不是年长十多年的经历吗,哪能一朝盼着太子子嗣飞速进步,无论是手段还是行事风格,以弘晖为首的阿哥还得学着呢。
只是太子子嗣的地位一天没定下来就一天惹人心烦意乱。
到底是向着哪个太子阿哥?还是说都观察一遍?臣子们的心思简直比当事人还要活络。
只是皇上心思好似不在这上面了,一天到晚将差事都塞给几个皇子阿哥,用着凉飕飕的眼神盯着他们,仿佛几个阿哥犯下天大的罪过了,不少臣子在朝廷上已经见到太子擦汗的模样了,还有几个阿哥好像很心虚,对皇上的吩咐无一不从,不怕自己忙的脚不沾地,就怕自己啥事都帮不上。
富察马齐琢磨着皇上的手段从哪儿学来的,他可从来没看见八爷和十四爷如此服帖的模样,好似皇上抓住他们的把柄似的,他要是凑到皇上跟前能不能分一杯羹啊,他也盼着八爷在他面前有个女婿的模样,整天将他当成爷们兄弟是怎么回事,他才不盼着八爷给他当爷们,当儿子还差不多。
他就稀罕八爷这种性情的人当他儿子,就跟他梦想的儿子一模一样!
如此情况持续了十来天,终于有臣子忍不住问话了,他们实在是受不了皇上只顾着几个年长的阿哥的模样了,太子子嗣一事都还没定论呢,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皇上究竟属意哪个孙嗣,且前儿钮祜禄阿灵阿破口而出的话也不是没人在意的。
什么叫做将来的皇后?
皇上是不是打算册立太子妃了,算下来四福晋的身孕已经到快生下来的月份了,等生下来,有两个嫡子的四福晋何愁当不了太子妃的名分。
只要四福晋成了太子妃,那弘晖阿哥的身份地位也就更稳固了,也便于他们行事……
还有一些想到钮祜禄阿灵阿说的十公主,又想着十公主若是下嫁到乌雅氏,就是皇家对母家的安抚,那太子爷的大格格也快到婚配的年纪了……
诸如此类的想法不胜枚举,且都暂时沉下气来看皇上行事,可奈何这都将近一个月了,皇上提都不提,还将放在几个孙嗣身上的目光转移回太子爷身上了,他们怕是再等下去就等到地老天荒了。
正所谓皇上不急太监急。
大臣上前一步,义正言辞道:“皇上,臣有一事想问皇上,礼部备着的册封礼是为何事准备的?”
作者有话说:
第120章
那册封礼说是为太子妃做准备的还有些勉强, 毕竟废太子妃在受封之时是采用赫舍里皇后进宫时的规格,这是皇上对废太子的偏宠,也是对太子妃的重视。
可是皇上这册封礼眼看着准备的比册封废太子妃时还要盛大, 他们心里怎能不多出一点嘀咕。
康熙淡淡瞥他一眼, 声音沉稳:“朕有一事宣布。”
大臣们愣了一下,几人面面相觑, “皇上请说。”
“皇贵妃陪伴朕多年,又让朕得了太子如此优秀的储君, 朕每每念及与皇贵妃多年相伴, 总觉得感怀不已, 当下太子既立, 朕也想有一事彻底解决了。”
“皇上……”堂下之人仿若意识到皇上想说何话了,只是来不及阻拦就让皇上将那话说出来了。
“朕想立皇贵妃为皇后!”
几个臣子瞳孔一睁, 竟是久久没法平复心情,有几个情绪激烈的已经恨不得拦在皇上面前将皇上训醒了。
大清立国以来,断然没有看见一个包衣出身的宫女升到如此高的位置的, 还是没几年里就陆续升位, 这岂不是将其他贵女都不放在眼里了,要知道宫里有子嗣的妃子不止皇贵妃一人,但是皇贵妃凭什么一下子越到所有宫妃、所有贵女头上——皇后那可是国母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