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才人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给林祯下毒之事隐瞒不住了，疯了一样拼命挣扎起来：“我不去！我是无辜的！放开我！”
禁卫军可不是吃素的，一个小小女子的反抗又有什么用？要是以往他们还会顾虑这是皇帝的女人，不能乱碰，但如今她已经做实给皇后下毒的罪名，那她在他们眼里就跟个犯人差不多了，还用顾忌什么，直接就将她架起来一路拖去栖凤宫。
第409章 409.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沈定坐在林祯床前, 片刻不敢眨眼地照看着林祯，虽然两位太医都说林祯已经脱离了危险，但他还是不放心, 要时刻看着才好。
郑华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边, 小声道：“陛下，奴才在柳才人宫中发现了可疑的药包，现已让人将柳才人和她宫中其他人押到院子里，听候您的审讯。”
听闻是在柳才人宫中发现了证据, 沈定并不觉得意外。柳才人和林依素来交好, 林依如今落得这个下场, 她心里定会不甘。柳才人不管是听从于林依谋害林祯，还是自作主张为林依出气毒害林祯，都罪无可赦。
想到这两人沦落到这个地步, 居然还死心不改, 企图对林祯不利。沈定眯起了双眼，杀心渐起。
他站起身，对玉兰道：“你留在这里照看皇后, 有什么异常马上通知朕。”
玉兰连忙应道：“奴婢遵旨。”
交代完毕, 沈定这才走出去。
柳才人被禁卫军押着跪在院子里，这一路上她拼命挣扎, 头上的发钗簪子都乱了, 披头散发衣衫凌乱的，哪里还有嫔妃的模样？不过这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沈定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郑华赶紧让人宫人搬了张椅子请他坐下。柳才人看到皇帝后, 急忙膝行上前，用娇滴滴的声音喊道：“陛下, 嫔妾冤枉啊，您一定要为嫔妾做主啊！”
沈定接过郑华呈上的证物，拿在手里把玩，闻言不怒反笑：“哦，柳才人何冤之有，说来给朕听听。”
柳才人有些心虚地看着皇帝手中从她柜子里翻出来的药包，支支吾吾道：“陛下手中的药包是嫔妾进宫前，嫔妾的母亲让嫔妾带着吃的一些补血固血的药物，并非是什么毒.药，还请陛下明鉴，还嫔妾一个清白。”
沈定也没反驳她，而是点了点头，道：“嗯，补血固血的药物。”
柳才人见皇帝半信半疑的，想让皇帝彻底相信她的说辞，又急切地说道：“陛下如果不信，可以让太医来验明嫔妾所言的虚实。”
沈定笑了起来，安抚她道：“柳才人不用着急，太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等他来验明你这药包里的残留药粉和出现在皇后喝的药里的毒是否一致，便可以还你清白。”
虽然皇帝话是这么说，但柳才人却莫名有些忐忑不安，总觉得事情没有皇帝说的那么简单。
不一会儿，胡太医便去而复返，不等他跪下行礼，沈定就叫住了他，将手中的证物交到胡太医手中，问道：“胡爱卿你来看看，这药包里的残渣跟皇后药渣里的毒是否一致？”
胡太医双手小心地接过药包，放在鼻下仔细地闻了闻，才才回答道：“回陛下的话，这确实跟皇后殿下所服用的药物中出现的毒一致。”
沈定又看向柳才人，似笑非笑地问道：“柳才人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
柳才人彻底慌了神，但还不忘了为自己狡辩：“陛下，嫔妾冤枉啊陛下！嫔妾什么都不知道，更加不知道皇后殿下为何中毒。一定是有人掉包了嫔妾的药，想要陷害嫔妾。对！没错，一定是这样的！还请陛下查出幕后之人，还嫔妾一个公道！”
沈定也不忙着拆穿她的谎言，只是对胡太医说：“既然柳才人说这是她补血固血的药物，那胡爱卿你就照着这药的方子再给柳才人配几副药，每日送到她宫中看她喝下，如果她一直没有中毒身亡，那朕就相信她是冤枉的，还她清白。”
柳才人听了皇帝前半段话时，还以为自己可以逃过一劫，但听到皇帝后半段话后，脸刷得一下变得惨白，不停摇头道；“不……陛下您不能这样对嫔妾。”
沈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可以说是罕见的轻柔：“为什么不能呢，你不是说这药没毒，对身体有益无害吗，那就证明给朕看。如果你能活下来，朕就封你为淑妃，取代林依成为主子，你难道不心动吗？”
这要是放在其他时候，柳才人当然是心动的，别说心动了，她简直能高兴得昏过去。但如今这种情况，别说当淑妃了，她能不能活下去都还是个问题。如果这药真如卖药之人所说那么神奇，那她必死无疑。她都死了，还在乎什么淑妃不淑妃的？
她白着脸连连摇头：“不……”
沈定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对禁卫道：“将柳才人带回寝宫软禁，胡太医每日将药送去监督她喝完。”
胡太医毕竟医者仁心，闻言有些不忍心，但这是皇帝的命令，他也不敢有异议，更不敢违抗。皇帝现在正在气头上，他若是给柳才人说话，皇帝会认为他在给柳才人说情，说不定会觉得他居心叵测，一起治他的罪。他一个人还好，就怕连累家人，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柳才人而害死全家，实在划不来。
所以他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便接下了皇帝的命令。
就当他行医多年，第一次体验一下当个刽子手的感觉吧。
柳才人又惊又怕，屁滚尿流地跟沈定求饶，沈定却看都不看她一眼，还觉得她聒噪，让人将她的嘴堵上，拖了出去。
寝殿里，林祯被一阵阵吵闹声吵醒。她感觉自己做了很长一个梦，梦里她眼皮很沉，怎么都睁不开，也醒不过来，甚至还看到了逝去已久的孝德皇后。
她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孝德皇后了，乍一看到还有些惊讶和怀念，连忙走上前去和她问好。
“姑母，您怎么在这里？这是哪里？”
孝德皇后恬静温柔地看着她道：“这不是你现在该来的地方，快回去吧，还有人在等你。”
林祯一时想不起来谁在等她，她又为何来到这里，来这之前她又在做什么。只是很久没见过孝德皇后，实在想念，也想让孝德皇后知道她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事，是否达到孝德皇后心目中对她的要求。
她问孝德皇后：“姑母，这些年来我做的事情对得起皇后这个身份了吗？我是不是个合格的皇后了，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吗？”
孝德皇后依旧微笑着，对她说道：“你做得已经很好了，乖孩子，你没让姑母失望。”
听到这话，林祯才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道：“那就好，说明我没有辜负您的厚望。”
孝德皇后依旧静静地看着她，重复道：“好了，快回去吧，别让人担心了。”
林祯却不急着走，她干脆在蹲在地上，毫无形象地说道：“我还不想走，好不容易见您一面，这里还没有别人打搅，我要多待一会儿。您都不知道，当皇后有多累，天天要端着一副很有威严的架子，要不苟言笑，和别的嫔妃打交道，还要时刻提防她们害我。每天还有干不完的活，也不能出宫玩。陛下还天天来找我，我还要担心会不会怀孕。我都不想生孩子，可陛下总希望我能怀上他的孩子，我只能偷偷喝药，身体都快垮了，说不定将来哪一天我就能永远留在这里陪您了呢！”
孝德皇后嗔道：“你这孩子，在胡说什么呢，你做了那么多好事，一定会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还是说，你在怨姑母当初选你进宫了？”
林祯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也不全是吧，进宫也有进宫的好处，宫里的好人还是挺多的。陛下对我好，太子也孝顺，贵妃德妃贤妃姐姐们也很照顾我，前段时间我还去贵妃姐姐宫里摘了她的海棠果，可好玩了。就是少了自由，有太多约束。”
孝德皇后慈爱地看着她道：“好孩子，委屈你了。”
林祯甩甩头：“这有什么好委屈的，我自己选的路当然要选择继续走下去，不管多艰难多危险，我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孝德皇后看着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赏：“不错，你不愧是我当初看上的孩子，有你这句话，姑母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林祯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诧异道：“您说什么，这里是九泉之下？”
孝德皇后失笑道：“你才意识到吗，所以姑母一直让你快点回去啊。”
林祯纳闷极了，小声嘀咕道：“我怎么好端端的到黄泉路上了？”
回答她的是女子尖锐的求饶声，像是从脑海里响起来的那样，吵得林祯心烦意乱，眼皮也一直在跳动。
孝德皇后微笑地看着她说：“好了，快回去吧，现在还不到我们见面的时候呢。”
林祯只觉得一阵风吹过，把她的身体给吹得飘了起来，再回过神，她猛地睁开了一直很沉重的眼睛，发现自己居然躺在最熟悉的寝殿里。
她惊讶极了，下意识就要坐起来，但是她的身体比她想象中的要沉重许多，她动弹不得，只能转动眼珠子观察四周。
还是玉兰发现她醒了，惊喜地扑上来，激动得都要哭了：“殿下！您可算是醒了！您不知道，您快要把奴婢吓死了！奴婢差点以为、差点以为……呜呜呜。”
看到玉兰这个反应，林祯感到更加奇怪了，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嗓子干得很，发不出声音，用力地咳了几下，这才能发出粗哑的声音，艰难地问玉兰：“本宫这是怎么了？”
玉兰哭诉道：“您今日喝的药里被人添加了可以使人体血液凝固致死的药物，幸好发现及时，又有胡太医和杨太医出手相救，才保住了一条命。也幸好您喝的避子药里都是活血的药物，中毒不深，不然奴婢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祯听了之后也是一惊：“我的药里被人下毒了？什么时候的事，是谁下的？陛下知道了吗？”
玉兰闻言，下意识地看了眼外面，又看了眼桌上的药碗，那是没来得及拿回去给杨太医的碗。林祯看到她这个样子，就明白过来了。
她低声问玉兰：“陛下知道了，是不是？”
玉兰轻轻地点了点头。林祯见状发出一声叹息，也不知道是秘密终于被发现不用再成日藏着掖着而松了一口气，还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皇帝的质问而叹气。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吧，她都走过一次鬼门关的人了，还在乎这些吗？
玉兰见她这个样子，以为她在担心皇帝过后找她算账，哭着跟她说道：“是奴婢不好，奴婢没有仔细观察，让殿下中了小人的毒，还被陛下发现了秘密，殿下您惩罚奴婢吧！”
林祯哭笑不得道：“你这丫头，说什么傻话呢。我没怪你，陛下那边……等会我会跟他坦白的，他想怎么处置我，就到时候再说吧，再不济，只能委屈你和我住冷宫了。”
玉兰擦着眼泪嘟哝道：“您要是真的去了冷宫，那奴婢肯定也要跟着伺候您的，只要有您在，奴婢就不觉得委屈。”
林祯摸着她的头，夸奖道：“好玉兰，不愧是我的好姐妹。”
第410章 410.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禁卫将柳才人拖出去后, 郑华小心地打量着皇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半晌才小声问道：“陛下, 既然证据确凿, 柳才人意图毒害皇后殿下，为何您不直接将她连同她背后的林庶人一起处死呢？”
沈定不冷不淡地应道：“祯儿生性善良，哪怕林庶人和柳才人多次陷她于险境，她也依旧会保全她们。朕不忍心让祯儿失望, 让她觉得朕是个生性暴虐之人。朕让柳才人和林庶人自生自灭, 她们若是死了, 也不关朕的事，祯儿也就不会跟朕置气了。”
郑华了然地点了点头：“陛下英明。”
沈定站了起来，道：“朕出来得久了, 得回去看看祯儿醒了没有, 这里就交给你了，今日之事，朕不想闹得满城皆知, 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的。”
郑华连忙应道：“奴才自然晓得, 还请陛下放心。”
沈定走进殿里，看到林祯已经醒来了, 正坐在床上跟玉兰说话。见状, 他急忙上前去，关切地询问道：“祯儿你可醒了，身体如何,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见到沈定这个态度, 林祯有些诧异。她还以为沈定看到她醒后，第一反应应该是跟她兴师问罪, 质问她为何偷偷喝避子药，然后勃然大怒地怪罪她，惩罚她，她都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沈定的怒意，但沈定却没有对她生气。
这让林祯有些意外，但沈定没有提起，不代表林祯会若无其事地当沈定还不知道这件事，她今天就打算跟沈定开诚布公，将这件事说明白，免得二人今后相处心怀芥蒂，最后导致猜忌和离心。
若只是感情不和那还好说，只是他们到底不是寻常夫妻，婚姻的背后利益交错，更关系朝廷稳定，若是他们俩离心，很有可能会导致前朝动荡，甚至被小人趁机而入，酿成悲剧。
她摇了摇头，又对玉兰说：“你先出去吧，本宫有话要单独跟陛下说。”
玉兰闻言有些犹豫，她自然知道林祯要跟皇帝说什么，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不放心。林祯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皇帝又刚受了那么大的刺激，若是两人一言不合发生争执，甚至皇帝盛怒之下对林祯动粗，那可怎么办？
林祯却用眼神示意她听话出去，玉兰没办法，这才不情不愿地退出去，将门虚掩上，在外面候着，方便里面有什么不寻常的动静就冲进去保护林祯。
沈定见林祯遣走玉兰，便猜到林祯要跟他说什么了。他想到林祯居然背着他喝了那么久的避子药，居然一次都没有跟他透露过，心里难免有些失落和愤懑：林祯就那么不希望怀上他的孩子吗？林祯是不是一点都不爱他？不然为什么从来不跟他商量？
想到这一点，沈定的眼神就因为难过而有些黯然。林祯自然没有错过他这个反应，想了想，开口跟他说道：“陛下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沈定苦笑一声，反问她：“朕该知道什么？”
林祯也不跟他绕弯子，开门见山道：“就是我私自喝避子药的事。”
沈定没想到林祯居然会怎么直接，是一点都不打算欺骗他，再隐瞒下去了吗？他失落地低垂眼眸，淡淡地道：“那祯儿为什么要私自喝呢？如果不是今天发生这样的意外，你要一辈子都瞒着朕吗？”
林祯坦然地看着他回答道：“是，我觉得您不知道这件事可能会更好，就当我无法生育好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
沈定闻言猛地抬起头看她，拳头紧握，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质问她道：“你觉得朕难过是因为你偷偷避子，不愿意给朕生儿育女而已吗？朕难过，还因为你欺瞒朕，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你可知道，胡太医说你的身体快要被避子药给弄垮了，再这样下去，朕迟早会失去你，到那个时候，你觉得朕还会在乎你能不能给朕繁衍子嗣吗？”
林祯先是被沈定的的话震撼了一下，随后很快冷静下来，神情淡然地应道：“我知道，但这是我选择的道路，我并不后悔，也不会怨恨谁。”
沈定双手用力地抓住她的肩膀，盯着她一字一句道：“那朕呢，你有想过朕的感受吗？你一句不后悔就轻轻松松地离开了，留朕继续苟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你难道不觉得这对朕很残酷很不公平吗？”
这句话把林祯问住了，林祯愣愣地看着眼前双目通红的沈定，好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确实没想过如果她在沈定之前死了，沈定会不会难过。她只是理所当然地觉得，国不可一日无后，她死后，皇帝肯定会立新的皇后，那个皇后可能是后宫的某个嫔妃，也有可能是将来新进宫的某个秀女。就像当初孝德皇后死后，她被立为皇后那样，沈定不也还好好的吗？
她磕磕绊绊道：“我……”
不等她把心里话说出来，沈定就揭穿了她内心的想法：“你是不是在想，你死了朕还可以立别的女人为皇后，不会影响到朕的霸业？是，朕确实是可以立别的女人为后，全天下想当皇后的人那么多，愿意爱朕，愿意给朕生儿育女相夫教子的女人也大有所在，她们哪一个不比你林祯对朕好？可是朕不稀罕！朕只要你一个！除了你，她们只能是皇后，而不是朕的妻子，朕的爱人！”
林祯被沈定这番剖腹之言震慑住了，半天回不过神来。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在沈定心目中的地位已经变得如此独一无二了吗？原来沈定这么爱她，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珍视她？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吗？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想不出来。
而她这个动作却让沈定误以为她还想狡辩什么，说一些让他伤心的话，所以他完全不给林祯开口的机会，直接将林祯拉进自己怀中，低下头狠狠地咬住林祯的嘴唇，用几乎是想把她嚼碎了吞进肚子里的力道，疼得林祯下意识地呜咽一声，就给了他的舌头钻进去的机会。
沈定尝到了血的味道，他知道这是林祯的血，微凉而腥涩，他在心里苦笑，果然像林祯这样没心没肺的人，连血都是凉的，难怪她总是会让他伤心，让他期待落空。
他亲吻了林祯好一会儿，感觉到林祯呼吸困难了，这才不情不愿地放开林祯。他却不忍心看林祯此时脸上的反应，他怕看到林祯还是一脸漠然的样子，他今天受到的打击已经够多了，再多一点，他也要承受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