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云雀隐忍地勾了瞬嘴角。
想着还是要给陆让尘留面子,就老老实实地摇头说,“没有,是他昨晚太忙了。”
“而且,”她又说,“我们两个才刚和好。”
“刚和好怎么了,”林稚不当回事地笑,“你们又不是第一次谈,那么守规矩干什么,哦,当然,这事儿也犯不着跟你说,是那小子不开窍。”
祝云雀喉咙忽然有点干,低眸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水。
只觉空气更加燥热了。
林稚倒是悠哉。
她吃着服务生送上来的餐前冰淇淋,含糊不清地说,“你都不知道,这小子这么些年有多守男德,我们多少人给他介绍对象,他都无动于衷的,更别说出去胡搞了,有时候我都怕他憋死。”
“……”
祝云雀想过陆让尘这八年身边没什么女人。
但没想到,会是这种,他把所有人都拒之千里之外的情况。
不想林稚又说,“还有我干妈也是,总催他结婚,年年去寺庙烧香拜佛的,就怕他这辈子打光棍。”
“哎,谁能想到,这家伙主意这么正,还真把你给等回来了。”
停顿了下,林稚故意看向祝云雀。
话里夹着话似的,她眼神质问,说,“所以,你这次都想好了呗?”
绕了这么半天,她终于肯表达态度。
祝云雀眉心微微一跳,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说,“比如?”
林稚托着脸,歪头看她,“比如这次打算跟他谈多久,是不是又打算爽够了把他给踹了啊。”
实话说,她语气挺刻薄的。
可但凡换成陆让尘别的朋友,不夸张,根本连个好眼神都不会给她的。
祝云雀心里比谁都明了,也知道林稚这么问的目的。
不过是为陆让尘再要来一份答案,一份笃定的,确保他不会再被伤害的答案。
迟来的内疚陡然而生。
祝云雀也没什么好抗拒的,她大大方方地看着林稚说,“这次和好,就没打算再分开。”
“就算我干妈不同意?”
“嗯,就算她不同意。”
“那要是陆让尘不要你了呢?”
这个问题问得突如其来。
祝云雀着实被问懵了瞬,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说,“他有这想法?”
四目相对着看了几秒,林稚到底没绷住,噗呲一声笑开了,说,“祝云雀,我发现你这人呆起来还真挺呆的。”
“好不容易和好的,他不要谁也不能不要你啊!”
“……”
悬着的心随着她这话归了位。
祝云雀突然就觉得自己好蠢,蠢得双颊都微微烫起来。
不过她这反应林稚倒是很满意,她说,“不过看你这样子,还蛮靠谱的,我也算放心了。”
她摊了摊手,样子还挺无奈的,“你得理解我,谁让你上次分手把他伤得那么深。”
之前她的态度没有刺痛祝云雀,这句倒是让她心口揪了下。
祝云雀浅抿着唇,说,“我知道,不怪你,是我对不起他。”
她看向林稚,眸光平静而笃定地说,“你放心,不管未来再遇到什么,我都不会再辜负他的。”
……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工作日,可那天餐厅的客流量却多得不像话。
偏偏精酿酒区的酒还是自选的。
满满的一柜子,琳琅满目,人群都朝那边聚集,以至于陆让尘和谢函到那边的时候,根本没法儿往前挤。
俩人也不是着急的性子。
就这么倚在吧台旁边,不知不觉就聊了起来。
起初是谁开的口,忘了,聊得也很客气,但提到那俩姑娘的,是陆让尘。
他其实挺不理解的。
当年谢函看着是真喜欢祝云雀,他不理解两人当初到底是什么关系,也不理解现在谢函跟林稚是怎么一回事。
他这人,从来懒得兜弯子。
想到什么,就干脆明明白白地说出来。
只是说的时候,他那鹰隼般眼神比平常还要锐利得多,看似慵懒散漫,却压迫感十足。
谢函是个场面人,他一开始就心明镜,所以这会儿也挺平和地笑,说,“这你倒是不用担心,我跟林稚心里都明白,今天聚了明天就散,你让我当真,我也没法儿当真。”
两人都有婚约,一开始,彼此心里就有数。
陆让尘倒不那么担心林稚,只是轻描淡写地应了声,转而问,“那祝云雀呢。”
这名字,不止是烙在他心上的白月光。
也是别人心上一道旧伤。
谢函怔了下,看着陆让尘笑,说,“你看我这种烂人,我配么?”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自己。
陆让尘眼皮子一跳,跟着长眸半眯,饶有兴味地觑他一眼,说,“我发现你这人挺有自知之明的。”
“能没有自知之明么。”
谢函朝就餐区坐在一起聊天的两个人女人抬抬下巴说,“我都跟你朋友睡了,我还有脸说喜欢么。”
“而且我马上就要结婚了,虽然我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姑娘。”
……是真的渣得明明白白。
陆让尘挺看不上这种人,更别说他和祝云雀从前关系不清不楚。
他不爽哼笑,说,“听你这意思,要是今天没让我遇到,你还不死心是么。”
谢函听出他话里的占有欲,摇头失笑。
他说,“兄弟,这你是真把我看扁了,我这人虽渣,但不至于渣到去抢别人的人。”
“更何况,”他长舒一口气,说,“云雀一开始也没看上过我啊,我有什么好放不下的。”
即便祝云雀亲口跟他说过,谢函和她没在一起过,可那一瞬间如释重负的感觉,也没有这刻谢函亲口跟他承认来得痛快。
蹙了蹙眉,陆让尘兀地闷出一嗓子自嘲的笑。
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如此没“安全感”,还是笑自己当初轻而易举就被这俩人骗到。
谢函也挺理解他的,想着都和好了,他就再顺水推舟做个好人吧。
于是又开口道,“其实我跟云雀呢,在国外一直是挺好的朋友,因为老家都是南城的,来往得要比别人近一些,她和她妈妈刚到澳洲那阵子,她妈妈身体不大好,她没办法,只能出去打工赚医药费,我那时候挺爱玩的,也挺懒,知道她这情况后,就让她到我那儿给我做钟点工了。”
“……钟点工?”
陆让尘心下咯噔,浓眉不悦地拧起,“你没开玩笑?”
谢函耸肩,“这有什么好开玩笑的,拜托,国外这样很正常,况且我给她的时薪很高,远比她在外面打工洗盘子赚的要多ok?”
是正常没错。
可陆让尘就是接受不了。
他接受不了他捧在心尖上怕融化的姑娘,到了国外,要去给人做清洁卫生的钟点工,也受不了她低声下气的样子,只是为了给妈妈赚医药费。
从没有什么情绪,比当下这刻,汹涌得要把陆让尘淹没。
喉头滚了下,他抬起头,眸光深远地望向不远处前方,和林稚说笑得还挺开心祝云雀。
姑娘容貌清秀恬淡,眼角眉梢都是温柔的模样。
她还是陆让尘记忆最深处的那朵白山茶,像是没经受过一点风吹雨打。
浓稠而漆沉的目光收回,陆让尘两腮紧绷,看向谢函,说,“然后呢。”
“然后就是我见色起意了呗。”
谢函笑得没心没肺,说,“我本来就觉得她好看,想追她,于是找了个这么借口,也是真看不下去她给我打扫卫生,我就直接跟她告白了。”
“我跟她说,说你跟我处对象,我把你妈医药费都给付了。”
“结果呢,这姑娘第二天就把工作给辞了。”
“真是倔啊,倔得一点儿犹豫都没。”
“……”
陆让尘几乎都能想到她那时倔强的眼睛,心口忽然就窒闷得不像话。
默然两秒。
他嗓音低淡地问,“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回学校堵她了,”谢函这辈子没这么费劲巴拉地追过谁,他说,“我就给她道歉呗,说是真的喜欢她,想追她,没有那种轻浮的意思,可谁能想到呢,她直接给我来一句,我心里有人了。”
说到这里。
谢函谈不上无奈,还是羡慕更多地看着陆让尘。
他扯着嘴角苦笑,说,“兄弟,你信么,从那时候,我就见过你照片了。”
“……”
“就在她钱夹子里,一张你在学校公告栏的寸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