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毁灭自己。
遇到这种事,即便是瑞王与郡主夫妻感情再深,也不可能再恢复如初了。无论瑞王如何选择,两人之间都会生隔阂。
到了那时,夫妻恩爱自然也就到头了。
而这其中太子殿下又做了什么呢?无非是推波助澜了一把而已。都不用殿下动手,便已经达成了目的。
思及此,顾决心中又是敬佩又是心惊。
“殿下,倘若郡主知道了真相,那岂不是会……”怨怪您?余下的话顾决并没有说出来,但无需说,想来以太子殿下的聪慧也都明白。
“恨孤么?”
晏长裕眸光微微一暗,唇角却是挂着点点笑意。像是自问自答,不等顾决回答,便轻笑着说道,“恨孤又如何?难道她现在就不恨孤了吗?”
“所以是恨是怨,没有关系,孤只要她回到孤的身边。这才是孤的目的!”至于是爱还是恨,很重要么?
“至少,她的人再也无法逃离。余下的每一日,她都会陪在孤的身边。如此,便够了。”
闻言,顾决一震。须臾,终是忍不住在心中长长一叹。
然而如此,真的能够满足吗?太子殿下又真的不在意郡主对他是爱还是恨吗?倘若真的不在意殿下,又为何要用如此迂回的手段?
以殿下的手段明明有千万种方法,让郡主回到身边。缘何又选择了这一种又费时又费心力,却又堪称平和的法子呢?
不仅如此,这一切都在暗地里进行。
如此保密,表面上是以防泄露消息,被敌方利用,但实际上,真正的目的却是为了隐瞒郡主吧?
想到此处,顾决心头一紧。
他张了张嘴,本想再说些什么,但最后在看见太子殿下平静的侧颜时,到底是把到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想来,无需他的提醒。殿下,其实也清楚吧?
*
再说瑞王府。
因为虞晋的回归,整座府邸热闹了许多。不仅是元朝,便是下人们的精神也好了许多,个个荣光焕发。
虽然外界的流言并未消失,但是男主人的回归依旧让大家惊慌的心安稳了不少。以陛下对王爷的爱重,再加上王爷,此次还立下大功,无论如何,都不会寒了功臣的心。
所以在元朝看来,那些流言虽然恶毒,但其实也成不了气候。
至于虞晋,更是早有应对方法,是以,夫妻俩都没有被此事影响。于他们来说,还是久违的相聚更让他们重视。
宫中来使到时,夫妻俩已经准备上床休息了。聚少离多,让他们都很珍惜这相聚的时刻。
况且两人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只恨不得时时都黏在一起,不分离。
而且元朝还准备要孩子了,也此,她还红着脸拿了好多书,准备与虞晋一起观看研究。
结果,好不容易做好了心里建设,宫中却来人了。
“都这么晚了,陛下还找你做什么?”元朝有点不开心,也有点不满,“便是皇上也不能这般压榨臣子吧!现在可是独属于我们夫妻的时间……”
说话间坐在床间的女子,仰着头,看着床边正穿着衣裳的男人微微嘟唇,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此刻瞪圆了,满眼满脸都写着不开心。
她坐在床间,衣衫半解。
圆润的肩头漏了出来,雪白的肌肤在寂静温柔的夜里显得越发柔润细腻。整个人显得又软又柔又小,娇小的身躯在高大身影的笼罩下,显得越发动人。
虞晋垂头,似乎便能看见那若隐若现的白皙起伏。
他已经不是未经人事的人,更尝过那份美好,所以更清楚其中的美妙。况且,分别许久,他心中的渴望早已到了顶峰。
他心间一热,喉头上下滚动,强压下了那汹涌而来的燥意和不舍。
“知知乖,不生气。”他没忍住,弯腰,伸手轻轻抚摸着女子细腻漂亮的脸颊,强忍克制,在那红唇上轻轻落下了一吻。
“你先休息,我很快就回来。”
“好吧。”元朝嘟着嘴,故意拖长了音调,声音又软又甜,“那你快点回来,我不想一个人睡。”
“……好。”
离开妻子那柔嫩润滑的红唇,虞晋不敢多看,落下这话,便快速转身出了房间。他怕多看一眼,便多一分不舍,为数不多的理智,便被多烧一分。
若是可以,他也多么想要留下来陪着自己的妻子。只不过皇命难违,哪怕他有再多的不舍和留恋,也不得不强压下来。
出了房间,虞晋大步朝前,想到心爱得妻子还在等着他,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府进了宫。
*
“臣参见陛下。”
“怀思无需多礼,快起来。”
虞晋刚要行礼,洪文帝已经走下来,扶起了他。虞晋自是是从善如流的站了起来,恭声问道:“不知陛下宣臣进宫,所为何事?”
闻言,洪文帝面上的轻松笑意便忽然消失。
“朕深夜宣你进来,确实有要事。”洪文帝面色严肃,“你是朕最信任的人,此事除了你,而且此事事关镇国公府,朕不知该找何人。”
虞晋心头微微一拧。
此刻,他才发现殿中竟只有他与洪文帝两人,其他伺候的宫人不知何时早就被清出去了。
又是深夜宣召,又是清场,是什么要事和秘事?
不知为甚,那一刻,虞晋心头忽然生起了一抹久违而来的不安。
他强压下这忽如其来的不安,沉声问道:“敢问陛下,可是镇国公府出了何事?”
“不是什么坏事,但朕也不知是否是喜事。”洪文帝似是极为为难,沉默了许久,才道,“朕方才得知消息,镇国公次子卫重山还活着。”
闻言,虞晋猛然抬起了头。
第72章 恩重如山
洪文帝仿若没有注意到虞晋的异样, 扔下那句犹如炸雷一般的话后,继续道:“镇国公子嗣单薄,如今膝下唯有元朝一个女儿。按理来说, 若次子还活着, 于他和卫家来说都是喜事是好事。只是……”
“只是什么?”
只一瞬的震惊过后, 虞晋便已然恢复了平静。只不过无人看到, 他笼在袖中的手掌已紧握成拳。
因为太过用力, 指节泛着苍白的冷锐。
对于卫家来说是喜事,那对于皇家, 对于皇帝来说呢?
“怀思,朕也不想怀疑镇国公的忠心。”洪文帝没有继续方才的话,话锋一转,轻叹一声, “但是,朕乃皇帝, 乃一国之君,朕必须为朕的国家朕的子民考虑。”
“镇国公早已知道卫重山还活着了。”
洪文帝声音微微发沉,“你说,这般喜事, 他为何不告诉朕,反而藏起来?”
虞晋心下一沉。
“陛下, 师父一心为国, 这么多年从未有过二心。”虞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声音似有些干哑, “此事, 或许有误会。”
“朕又何尝不希望其中有误会?”洪文帝又是幽幽一叹,“怀思, 朕想相信镇国公的忠诚,也希望镇国公相信朕,你可明白?”
不等虞晋回答,洪文帝继续道:“此次,若非收到密信,你说,朕何时才会知道卫重山还活着?难道,这么多年的君臣,还不能让镇国公相信朕吗?怀思,朕是皇帝,朕自认这些年并未薄待镇国公府。”
闻言,虞晋心头的阴影更浓。
他明白洪文帝的意思了。
“镇国公是你的师父,还是你的岳父,朕清楚。但这件事,除了你,朕不信任任何人。”果然,下一刻,便听洪文帝道,“怀思,朕需要你。”
“外人都只看得见作为皇帝的风光,又岂能明白其中艰难?朕的肩膀上,承担的是整个国家。但凡行错一分,便有可能让生灵涂炭。高处不胜寒,怀思,你可明白?”
话音落下,洪文帝的目光也沉沉落在了虞晋的身上。
“一晃过去,已是二十来年了。朕的怀思,也成了大英雄了。朕知道你对镇国公的情义,也知道你对你妻子的感情。但是,”洪文帝伸手轻拍着虞晋的肩膀,像是一个慈父,温声道,“怀思,朕需要你。”
怀思,朕需要你。
这是今夜,洪文帝第二次说这话。他并未明确的说,要虞晋为他做什么,但意思早已不言而喻。
当然,他本也不需要明说。
镇国公是虞晋的师父和岳父,可是洪文帝却是他的养父。他能活下来,能成为瑞王,能有今日的成就,离不开洪文帝的给予。
便连外人都知道,洪文帝对他这个养子比亲子还要好数倍。这样的好,便是那些皇子公主都忍不住羡慕嫉妒。
这样的好,又岂是一句轻飘飘的感谢能够还的?
自他被洪文帝收养,他也未曾受过委屈,反而风光无限。如此大恩,又怎能不报?无论是外界,还是道德,还是感情,都不可能摒弃这份厚重的恩情。
虞晋不久前还火热的心在顷刻间冷却。
偌大的殿中,一片安静沉默。
许久,他单膝跪在了洪文帝面前,垂首,恭声拜道:“臣但凭陛下吩咐。”此时此刻,除了这句话,他不知还能说什么。
洪文帝话已到此,他也不可能再为镇国公府说话。原来,这才是洪文帝深夜急召他的因由。
洪文帝方才说了那么多,无非是要他明白四个字——亲疏远近。
没有洪文帝,便没有他的今日。没有洪文帝,他自然也无法拜在镇国公膝下,更不可能娶到自己心爱的女子。
恩重如山,这一刻,这四个字真的如重山一般压在了他的头上。
“你放心,在没有查清楚真相前,朕绝不会冷了功臣的心。”洪文帝伸出手扶住了虞晋的手,声音温和,“朕今夜唤你来,也只是想让你仔细彻查此事罢了。”
“明日你便启程去边关吧。朕想知道一个真相。”洪文帝把虞晋扶了起来,一字一顿的道,“怀思,朕相信你,也只能相信你,你可明白?”
“……臣明白,臣多谢陛下隆恩。”
虞晋垂眸,遮下了眼底的暗沉和痛苦。无人看见,他笼在袖中的手指已然被血染红。
*
“什么,你明日又要去边关?!”瑞王府里,自虞晋离开后,元朝也无甚睡意,索性便拿了本书看,边等丈夫回来。
虞晋确实没去多久,不过一个时辰便回了府。
然而,还没等元朝高兴,便听虞晋说,洪文帝命他明日一早就启程去边关。元朝等了那般久,才等到自己丈夫回来,结果转眼,丈夫又要离开了,这让她怎么能平静接受?
“不行,你不能去!”哪怕告诉自己要明理大方,然元朝到底是被娇宠了两世的郡主,便是重活一世,霸道骄横的性子也难以改变,“你才刚回来,身上的伤势还未好,怎么能又出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