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聊着天,各自散了。
柯箫跟张卉纯一起回了办公室。
她走了将近一年,张卉纯这个班里现在搭配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姐和一个三十多岁、女儿上初中的姐姐,叫小芳。
还有两个一起搭班的男同事。
柯箫以前不跟这两个大姐一个班,但是她们也都认识。
进去以后,两人都笑眯眯地过来跟她打招呼:“柯箫好久不见,大变样了啊。”
“简直不敢相信这才过去不到一年!你就跟完全变了个人一样啊!不光是脸变好看了、身材变好了,最重要的是气质变了。”
柯箫给她们两个也准备了精致的小礼物。
两个人收到精美的小礼盒都笑得特别开心。
就连两个男同事也都有。
柯箫给他们准备的都是一模一样的,不存在什么区别对待。
她区别对待的只有张卉纯。
张卉纯给柯箫接了一杯常温的水递给她,说:“说吧,你特意跑过来干什么?”
“看你啊。”
“少来,你什么时候需要专门跑到单位来看我了?”
柯箫眨眨眼睛,开玩笑说:“那你就当我是衣锦还乡,想专门来体验一下同事们的热情?”
“行行行,怎么样?衣锦还乡的感觉好不好?”
柯箫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只能实话实说:“……不太好,他们太热情了,我有点承受不了。”
张卉纯“扑哧”笑了:“那你还不老实交代,你是来干嘛的?”
柯箫:“……过来给你撑腰的啊,你不是说过吗。”
她凑近了张卉纯,小小声地说:“我可还没有忘记我们以前一起买彩票说过的话,我中了大家要分你一千万的。你不可能要一千万,也没有辞职,那我就过来给你撑撑腰,不能让他们忘了你是有富婆撑腰的人。”
事实上,国企的人都是很现实,甚至有些人是很有些势利眼的。
柯箫以前在这里就是一个最普通的职工,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同事来欢迎她、甚至连两个主任都来了。
为的什么大家嘴上没有说,心里都跟明镜一样。
这个单位的人知道柯箫中了大奖的时候,她已经辞职走了。
他们根本没有机会跟她套近乎。
发微信消息,那时候柯箫的微信消息一大堆,柯箫根本不会看也不会回复。
他们接近柯箫的唯一阶梯就是仍然在这里上班的张卉纯。
整个单位谁不知道她们两个关系最好。
所以刚知道柯箫中了八亿多的大奖的时候,张卉纯在单位的地位非常非常高,去食堂吃饭一堆人邀请她坐一起,打饭的时候大姐都会多给她盛点肉。
从主任副主任到组长贾贵云,全都对张卉纯和颜悦色、温声细语,怕吓到她似的。
但这种待遇,也是有限度的。
当大家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发现,一个已经辞职了的前同事,就算知道她有八个多亿的巨款,现在可能更多了。
那也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
就像是他们知道世界首富比尔盖茨、知道南雁市的首富叫张大龙一样,知道归知道,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不是一个人世界的人,人家的钱,跟他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他们对待张卉纯的态度就渐渐变回了从前。
而张卉纯当然不可能把单位里的这种变化跟柯箫说。
就在这个时候,柯箫来了。
单位里的人立刻就发现——跟富婆柯箫是前同事的关系,跟他们知道比尔盖茨知道张大龙还是不一样的。
因为他们这辈子可能也见不着比尔盖茨、见不着张大龙。
但是能见到柯箫啊!
有她的微信。
虽然他们现在只是前同事的关系,但跟张卉纯还是同事啊。
跟张卉纯打好关系,以后不说借钱吧,家里真遇上了什么急需用钱的要命的大事,找柯箫借一点救命钱,她总不会不给的。
单位里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柯箫的微信,现在他们已经不是同事关系了,再要微信有点刻意也不一定能要到,但张卉纯一直都是同事,他们随便找个理由要一个她的微信还是很简单的。
要到了张卉纯的微信,以后万一有什么要紧事,也就有可能联系到柯箫了啊!
多一份希望,这已经很好了。
要不然这么人也不至于听说中大奖的柯箫回来了,一窝蜂地跑出来跟她说话。
对张卉纯也重新热情如火起来。
张卉纯当着两个主任的面学着他们说话,最严肃的孙主任还顺着她的话开起玩笑来。
这在以前根本不可能。
听到柯箫说来给自己撑腰、而且又说起了一千万,张卉纯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感动:“你现在真是钱太多了是吧?你不是钱都存了定期,活期里的钱都拿来投资拍那个电视剧了吗?不怕我现在跟真的跟你要一千万啊?看你拿不拿得出来!”
柯箫:“……现在已经国庆节了啊,下个月我的一个亿定期就到期了,到时候不仅可以拿到一亿的本金,还会有五百万的利息。”
张卉纯:“!”
一般人谁能受得了听到这种刺激的数字啊!一年的利息五百万!
这还是一个亿的。
她记得去广州玩的时候听柯箫说过,她那五个亿的五年定期,利率更高一点,一年的利息是两千七百多万。
张卉纯忍不住说:“警告你啊,不许再诱惑我了!我是有底线的人!”
柯箫笑起来:“行行行,你有底线。你之前不是说在学校,准备换工作?什么时候换啊?”
张卉纯就叹了口气:“从校园里出来了快十年,再想找回学习的状态真的太难了,我到现在都还学得很困难,光是控制自己学习的时候断网不玩手机,已经费了很大劲儿了,简直跟戒/毒一样。”
这倒是事实。
柯箫刚开始去救助中心的时候,也会有这种感觉。
这还是在她健身、游泳时本来就不能玩手机的基础上,她都觉得有点不习惯。
更不要说张卉纯这样习惯了上厕所也要拿着手机上网冲浪的人,忽然让她不玩手机静下心来学习,确实会很难进入那个学习的状态。
柯箫理解地点了点头。
张卉纯说:“所以我暂时还不打算辞职,等我学出一点名堂来再说吧。”
柯箫说:“嗯,那我来给你撑腰就是撑对了。”
张卉纯:“……是是是,来得很及时!”
两个人几乎天天在微信上聊天,所以凑在一起了也没有那么多话说。
过了一会儿,窗口来了一个客户要办业务。
柯箫就出了办公室,站在大厅门口的屋檐下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院子——她在这里工作了好几年的时间,本来连台阶上哪块地板裂了、厕所里哪个隔间下水出问题了都知道的。
但辞职后也才不到一年,再看这里,就觉得有些陌生了。
“柯箫?”
柯箫转过头,看到气喘吁吁的贾贵云。
她还像柯箫没辞职的时候那么胖,也是因为太胖了,稍微走快一些就喘得厉害。
柯箫脸上连敷衍的笑容都没有,只是对她点了下头。
有些事情可以过去,有些事情是过不去的。
柯箫很难忘记贾贵云对她的各种打压,一年前那一次,要不是她又狠狠地训斥了她一顿,她不会产生跳楼的念头、上到了三十三楼。
幸好那只是一时冲动。
也幸好,她在楼顶看见了另一个跟她一样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女人。
柯箫打消了念头,下楼后去买了一张彩票。
就是那张彩票,直接改变了她的人生。
但买彩票是柯箫自己的事、中奖更是谁也预料不到的。
跟贾贵云无关。
柯箫觉得,自己还能对她点头示意,已经是她大度了。
如果是跟爷爷奶奶出去旅游以前、是跟谢潮生确定关系以前,她可能会直接当这个人不存在。
贾贵云尴尬了一下,走上前来:“好长时间没看见你,今天怎么有时间到单位里来了?”
柯箫站在大厅大门外面,在台阶上面。
而贾贵云刚从外面走进来,在台阶下面。
再加上她本来也没有柯箫长得高。
柯箫站在原地没动,贾贵云站在台阶下,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俯视她的姿态。
听到贾贵云这个问题,柯箫语气冷淡地说:“过来看看张卉纯好不好、上班有没有莫名其妙被针对、挨骂什么的。”
贾贵云脸上表情更加尴尬了。
柯箫还又补充了一句:“要是有人看她不顺眼故意针对她,我就劝她辞职了,给我当个私人助理,我一个月可以给她开三五万的工资,也挺好。可惜张卉纯说这叫抱我大腿,她不愿意。”
贾贵云调整得很快,笑着称赞:“你们两个感情可真好。你人好,张卉纯也是个好女孩。”
柯箫越说,态度就越是自然。听到她这句话,也没有觉得恶心什么的:“当然。”
说完这两个字,她很不给面子地转身回了办公室里。
贾贵云跟在后面也进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