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府上都开始哭上大戏了?”国舅夫人自然是一眼就认出了侯夫人。
本来她跟侯夫人也没恩怨,但是自家闺女脸上的不耐烦都那般的明显了,国舅夫人哪里会不清楚,尉迟琦这是厌烦了侯夫人的所作所为?
侯夫人被休的事情,国舅夫人也是知道的,还特意好奇的打探了打探,就是想要凑凑热闹。
没办法,谁让最近一段时日皇城最热闹的就是穆侯府的传闻。国舅夫人平日里闲得无事,最爱看的就是这些好戏。
像之前穆志逸和白月沁的二三事,还有余舒心被送出皇城的各种猜测,国舅夫人都没有落下。
此刻突然见到侯夫人这个最新更换的传言当事人,国舅夫人双眼闪亮闪亮的,立马就走到了近前。
没事没事,自家闺女不想应付侯夫人,她却求之不得啊!她来,她来,决计不会招自家闺女的厌烦。
侯夫人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被尉迟琦看笑话,侯夫人固然不高兴,但也认了。私心里她是想着尉迟琦好歹是穆侯府的小儿媳,到底是自家人,很多事情根本就瞒不住。
可突然出现的国舅夫人就不一样了。
国舅夫人是外人!实打实的外人!怎么可以看她的笑话?这岂不是让她丢大脸?
此般想着,侯夫人就想赶人了。
只不过她还没开口,忽然意识到这里不是穆侯府,而是尉迟琦和穆子骞的住宅。而国舅夫人,正是尉迟琦的亲娘。
侯夫人再是脸大,也说不出她跟尉迟琦比国舅夫人更加亲近和要好的话来。反之,侯夫人丝毫不怀疑,一旦她跟国舅夫人对上了,尉迟琦肯定是毫无疑问站在国舅夫人那一边的。
届时,众目睽睽之下被赶出去的就是她了。那样岂不是更加的丢人现眼?
深吸一口气,侯夫人很快就找回了理智,又把到了嘴边的话语给咽了回去。
不得不说,侯夫人的脸色变化挺快的,看在国舅夫人和尉迟琦的眼里,不失为一出好戏。
尤其是本就存了看热闹心理的国舅夫人,望向侯夫人的目光就更加灼热了,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细节。
被国舅夫人如看戏似的紧紧盯着,侯夫人委实难堪。有那么一霎那,她差点控制不住的开口骂人。
但是临到最后,侯夫人咬咬牙,又忍住了,只故作平静的朝着国舅夫人又看了回去:“真是凑巧,居然在这里碰到国舅夫人了呢!”
“不巧不巧。我每天都会过来这边的。只要是来我闺女府上,时常都能碰到我。”国舅夫人比侯夫人高一个辈分,自然无需在意规矩和礼数,开口说话的语气甚是稀疏平常。
如此反应落在侯夫人的眼里,就是对她的怠慢了。
呵!还真是世风日下,一个二个脸色变得真够快的。一看她被穆侯府送回娘家,就全都不把她放在眼里了。但凡她还是堂堂正正的侯夫人,国舅夫人敢如此不把她当一回事儿?
不得不说,侯夫人过于敏感了。她似乎真的忘了,先前穆侯府还没分家的时候,她在别的宴会上是碰到过国舅夫人的。
彼时国舅夫人就没把她放在眼里,从未主动打过招呼,更不曾热情的对待她。那个时候侯夫人怎么不说,国舅夫人是怠慢她了?
第 96 章
侯夫人心下是如何想的, 国舅夫人丝毫不在意。在她这里,侯夫人的喜欢抑或讨厌,无足轻重。
毕竟穆侯府已然分家, 尉迟琦完全不需要看侯夫人的脸色过活, 国舅夫人哪里还会将侯夫人的喜恶放在心上。
更别提侯夫人如今已经自身难保, 再想要在尉迟琦面前拿乔端架子, 实在显得愚蠢。
至于她这里,就更别提了。国舅夫人可不需要害怕侯夫人。真要说起来,侯夫人还需得害怕国舅夫人呢!
也是因此, 国舅夫人完全没有去看侯夫人的脸色, 径自问道:“侯夫人这是上门做什么呢?找我家琦儿有事?”
侯夫人抿抿嘴,并不想要回应国舅夫人的问话。虽然来找尉迟琦是她自己的意思, 可真要她到处招摇, 侯夫人也是不情愿的。
侯夫人不回答, 尉迟琦却是帮着回答了。一句话,侯夫人这是想要借她的力,再回穆侯府。
“侯夫人再怎么说也是穆侯府过去的当家主子,又有亲生的儿女养在穆侯府,竟然还需要找到我家琦儿的头上?”只一霎那, 国舅夫人就愕然问出口来。
不是国舅夫人非要给侯夫人难堪, 实在是侯夫人的借口和说辞过于荒谬。
之前也没见侯夫人和他们家琦儿多么的亲近啊,也谈不上什么深厚的交情,侯夫人是疯了吧, 竟然不去找自己的亲生儿女帮忙,反倒舍近求远的找来尉迟琦头上?
不得不说, 尉迟琦跟国舅夫人是一模一样的想法。她也觉得侯夫人的理由站不住脚。若不是很确定侯夫人已经被赶出穆侯府是事实,她都快要怀疑侯夫人这是又想要耍什么阴招来陷害她呢!
“我……我只是觉得四弟妹跟我是一路人, 更能感同身受我的处境和遭遇。孩子们到底还小,不适宜掺和此事……”侯夫人当然不能说,她已经去找过自己的儿女们,却没有一人有勇气站出来帮她。
没办法,侯夫人就只能随意找了些说辞来敷衍国舅夫人的问话,意图含糊过去。
然而很可惜的是,国舅夫人并不是那么好敷衍的。
一眼看穿侯夫人的心虚,再听侯夫人口不对心的说辞,国舅夫人直接就不客气的拆穿了:“我家琦儿又没被休妻,哪里可能跟你是一路人?还感同身受,你而今的处境和遭遇,这世上怕是没有多少女子能感同身受的。”
似笑非笑的望着侯夫人,国舅夫人忽然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神色:“哦,对了,你前儿媳可以。不是说你的长子跟前儿媳还有联系和接触,私下里依旧在保持往来?你只管去找她啊!我相信,你们婆媳二人肯定有很多共同语言说得到一块去的。毕竟你可是特意将新儿媳远远送出皇城的好婆婆呢!”
开什么玩笑?侯夫人就连敷衍的说辞都在咒尉迟琦过得不好。这样不怀好意的人,国舅夫人怎么可能错过?
这不,国舅夫人连一声“侯夫人”都不喊了,也不再给侯夫人预留任何的体面,言语犀利的讽刺起了侯夫人早先的行径。
“国舅夫人切莫欺人太甚!”被当面/羞/辱,侯夫人实在是太生气了。
可迎上国舅夫人满是嘲笑的眼神,气的浑身发抖的侯夫人又好半天说不出旁的辩解来。
时至今日,她哪里还敢站在白月沁那一边?稍微一个不慎,她都会被人当成跟白月沁一路的弃妇,备受奚落和嘲讽的。
不对,她明明从始至终都没有站在白月沁那一边,她只是护着自己的儿子,这也有错?
她不过是舍不得长子离开自己的身边,担心穆志逸被送走后在外面吃苦受罪,加之穆志逸自己本身确实不想离开皇城,所以才单独送走了余舒心一个人……
越想越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侯夫人就又理直气壮了起来。
国舅夫人并不知道侯夫人的心理活动,即便知道,也只能送上一句“不理解”。至于更多的,她嫌弃浪费唇舌,懒得跟侯夫人掰扯了。
左右不是她自家的事情,侯夫人爱怎么折腾都随侯夫人自己,国舅夫人可不打算搅和其中。她顶多,也就是站在旁边看看笑话、凑凑乐子罢了。
至于被侯夫人指责“欺人太甚”,国舅夫人耸耸肩,丝毫不以为意:“我不过是实话实说,侯夫人要是听不得,权当我刚刚什么也没说好了。”
侯夫人却觉得国舅夫人这是害怕了,瞬间更加的有气势:“国舅夫人明明就说了那么多,却反过来要我当作什么都没听见?国舅夫人的算盘打的可真够精的。”
国舅夫人没想到,侯夫人会突然跟她刚上,还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这般场景,委实好笑:“我打什么算盘了?这里是我女儿女婿的府宅,我不过是来探望我大外孙的,需要打什么算盘?”
“国舅夫人无需顾左右而言其他。此事跟我四弟妹无关,说的是国舅夫人方才故意奚落讽刺的行径。”侯夫人说到这里,忽然就冷笑一声,“说来我跟国舅夫人也算得上是旧日无仇、而今无怨的,就是不知道为何国舅夫人会突然跟我过不去?”
侯夫人私下里猜测,国舅夫人是不满穆侯府分家的事情。要知道如若四房没有被分出来,现如今还能继续住在穆侯府,吃穿都是穆侯府供应。
但侯夫人也并不心虚。虽说是分家了,可四房并没有真的吃亏。光是老侯夫人贴补四房的那些好东西,就足够尉迟琦偷着乐了。
更何况当初分家的事情,也不是她逼着的。即便国舅夫人有怨恨,也不该来找她才对。
说到底,她本人很无辜,也很冤枉。
国舅夫人倒是没想到,侯夫人会一下子发散思维到那么远。至于说穆侯府分家,国舅夫人打一开始就是百分百赞同,从未有过任何异议,更别提反对和怨恨了。
恰恰相反,国舅夫人才是巴不得穆侯府分家。
要是穆侯府不分家,她哪可能像现在这般,想什么时候来女儿家里窜门子,就什么时候能来。完全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也无需顾及任何人的心情?
还有她的大外孙,可谓是她一手抱着长到现在这么大的。但凡孩子养在穆侯府,她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的便利?
当然了,国舅夫人的这些心情和感受,是不可能说给侯夫人听的。即便说了,侯夫人也不一定会相信。她们身处的位置本来就不同,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真真正正的感同身受的。
总而言之,侯夫人这会儿很不高兴,而国舅夫人则是全然没把侯夫人的发怒当成一回事:“我没有跟你过不去,你想太多了。”
“国舅夫人还说没有跟我过不去?刚刚明明是国舅夫人先嘲笑奚落我的!”对于国舅夫人的死不承认,侯夫人非常的不高兴。
“所以我都说了,你只当没有听见不就行了?”国舅夫人发现,她跟侯夫人完全是在兜圈子,说来说去都是无用的废话。
“怎么可能没有听见?我又不是聋子……”侯夫人越发的不依不饶。
不得不说,这般你来我往的吵闹下去,怕是会无止尽的闹腾。最起码,站在一旁的尉迟琦听不下去了,便也开了口:“穆侯府那边,我确实帮不上忙,就不奉陪了。”
侯夫人前一刻还在气势汹汹的想要找国舅夫人讨要说法,下一刻就被尉迟琦的拒绝勒住了脖子。
所有的叫嚣顷刻间戛然而止,再也顾不上去找国舅夫人兴师问罪,侯夫人看向尉迟琦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控诉:“四弟妹怎能帮亲不帮理?就因着我跟国舅夫人拌了几句口舌,四弟妹便不愿意认我这个大嫂了?”
“大嫂何出此言?在我娘来之前,我就已经拒绝过大嫂了。现下不过是再度重申一遍,大嫂却觉得我是因着旁的理由在迁怒?既然在大嫂的心里,我尉迟琦就是这般不讲理之人,又何必非要留在这里跟我理论?是非对错你我各自心下有数,实在不必要非得绞尽脑汁的去说服对方,不是吗?”尉迟琦是不怕得罪侯夫人的。
这一点,在穆侯府还没分家之前,尉迟琦就是这么个态度。彼时侯夫人为此还生气过,私下里没少埋怨尉迟琦的不是,也说过不少尉迟琦的坏话。
然而时过境迁,同样的态度在不同的场合下,以着不同的身份来听,就又是另外一番截然不同的感受和体会了。
就如同此时此刻的侯夫人,完全接受不了尉迟琦的冷漠拒绝:“四弟妹非要将事情做的如此决绝?是不是四弟妹也觉得,我被穆侯府休了、赶出来了,就再也不是侯夫人,当不得你一声大嫂,更不值当你的尊敬了?”
侯夫人这般表现,就真的是无理取闹,而且很有些胡搅蛮缠了。
尉迟琦的脾气和性子本来就不好,哪里会顾全侯夫人的心情,当即就点点头,认真回道:“大嫂这不是心里很清楚嘛!你都已经不是侯夫人了,当然不再是我的大嫂。也对,是我没改口,我的错,还望伍夫人原谅。”
第 97 章
有些事情, 明明自己心下有数,却经不住别人说。此时此刻的侯夫人就是如此。哪怕她被穆侯爷休妻一事跟尉迟琦没有任何的关联,可是从尉迟琦的口里说出来, 侯夫人登时就怨恨上了。
她怨恨尉迟琦的不近人情, 更怨恨尉迟琦的袖手旁观。明明对尉迟琦而言就不是很难的事情, 偏生尉迟琦就是不愿意帮忙, 任由她如何低头哀求都无用。
越想越觉得尉迟琦为人太过冷漠无情,侯夫人的语气逐渐就带上了怨怼:“四弟妹不愧是四弟妹,翻脸不认人的速度比谁都快。照我看, 往日里四弟妹在穆侯府的嘴脸都是假装的吧!亏我还一心想着四弟妹是个好的, 把四弟妹视为了亲人在看待。到头来,反倒是我自作多情了。算我瞎了眼!”
面对侯夫人的指责, 尉迟琦并不以为意, 也没被激起怒火。
打从刚刚开始, 侯夫人就在胡搅蛮缠,这会儿哪怕是说出再难听的话语,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国舅夫人就不乐意了:“你还瞎了眼?我看穆侯府才是瞎了眼,竟然娶了你过门,还放任你当了那么多年的侯夫人, 可把你给得意坏了吧!”
“国舅夫人你不要欺人太甚!”国舅夫人的话语毫无疑问是戳中了侯夫人的最痛处, 直把侯夫人气的浑身发抖。
“是谁不要欺人太甚?是你!我还真就奇怪了,你莫名其妙跑到我闺女家里发哪门子的疯?就算你而今并未被穆侯府休弃,我闺女也已经从穆侯府分家搬出来了, 由不得你随意欺上门来!”国舅夫人的脸色很冷,毫不客气地瞪向了侯夫人。
侯夫人有那么片刻的慌乱和失措。
她当然不是来尉迟琦府上树敌耍威风的。她今日登门, 是真心实意求助尉迟琦的。而且她也的的确确跟尉迟琦说了不少好话,这一点她可以拿自己的性命对天发誓。
只不过尉迟琦太过不近人情, 她才会被气的口不择言,说了一些不该说的难听话。当然不是冲着尉迟琦去的,更多的只是单纯想要发泄心下的怨气和不得劲儿罢了。
现下被国舅夫人不客气的指出来,侯夫人飞快的回过神,立马就又变了态度,想要跟尉迟琦道歉:“四弟妹,我不是……”
“不管伍夫人意欲何为,都跟我无关。今日府上还有事,就不留客了。伍夫人请便。”尉迟琦本就不喜欢做表面功夫,方才一直没有赶人,也不过是没有寻到何时的机会开口。但是这个时候的尉迟琦,不再留任何的情面。
侯夫人却觉得,尉迟琦这是生她的气了,所以才会赶她走。着急忙慌的,侯夫人就又想道歉。
她是真的不能再得罪人了。否则谁还能帮她回到穆侯府去?
尉迟琦没有给侯夫人继续开口的机会,直接示意府上的下人送客。
再然后,侯夫人再是不情愿,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先行离去了。
她总不能不顾身份和体面的跟尉迟琦府上的下人拉拉扯扯吧?那才是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