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是上好的五花肉,振荣有心了。”没一会儿几个老婆子的谈话内容就成了猪肉,怎么买上好的肉,再到肉价贵各种东拉西扯。
冯健几人听到几个太婆的讨论,互相对视一眼。
让杨振荣去求百纳被,那傅晚怕是真的懂些行。
谢谦想想把罗盘收入行囊中,道:“冯警官,你们先上去,我随后来。”
冯健自然懂这个道理,当即带着人就上楼去敲傅晚家的大门。
团团睡了一下午精神很好,他紧张地在屋子里四处乱转,嘴里还念念叨叨的。
“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你们好,我叫团团,这是我妈妈的美食摊,我妈妈会做很多好吃的……”
团团在练习等会儿开直播后要说些什么。
听说厉害的直播能有上千万人观看呢,团团觉得他妈妈很厉害,一定会有上千万人来看。可他从来没有在那么多人面前说过话,他想表现好,帮妈妈从网上拉到更多的客人来吃饭。
“秋秋,你今晚要不要一起去?你从来都没有去过我妈妈的美食摊。”
秋秋抱着粉兔子站在门口摇头,她摇头的幅度过大,脑袋就180°转到背面去,留个后脑勺对着团团。
看样子秋秋还没有恢复。
秋秋虽然是厉鬼,能够短暂地出现在阳光之下,但阳光依旧会伤害她,只能慢慢恢复。
“团团,朵朵,朋友,”秋秋说,“朵朵喜欢,我的兔子。太阳晒,我走了。”
这断断续续的话团团听得懂,因为朵朵是团团的好朋友,所以她昨天出门去找朵朵了,朵朵喜欢她的粉兔子就去追她,但正午的太阳太烈,秋秋承受不住就走了。
团团一直都知道秋秋是个好孩子,虽然她有时候很凶。
团团关心地说:“那秋秋在家好好休息。”
门铃响起来,团团当即去开门,面前站着几个高大的人,团团一眼就认出为首的男人是昨天中午率先跳下去救朵朵的警察蜀黍。
团团立刻站直身体敬礼:“警察蜀黍们好。”
看见是无关人员,团团也没有催秋秋回卧室躲着。
冯健扫了一眼室内,只有一对母子,室内很简陋,没有看到什么奇奇怪怪的阴森布置。
冯健微笑着说:“我们只是来例行询问。”
傅晚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一行人微微挑眉。
此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道不可置信的惊怒声:“你竟然在家中私养厉鬼!”
随之而来的是桃木剑拔出剑鞘之声。
傅晚眯起眼看着这突然窜出来的青年,他举着桃木剑便已踏入门内朝秋秋而去。
秋秋猛地把头180°扭过来,眼瞳嗜血地盯着谢谦,周身阴风骤起。
冯健他们都觉得冷得慌,比刚才进来时还要冷,就好像突然坠入了冰窖之中。
这,这是真的有点邪门。
谢谦踏入屋内才刚刚一步,忽然他停顿住,就像一个木头桩子立在原地,脚不知下往何处。
谢谦紧握着桃木剑,咬牙道:“你私养厉鬼,还在家中布阴阵!”
而傅晚依旧悠然坐在沙发上,未动分毫。
谢谦盯着那卧室门口抱着粉兔子的小女鬼,神色极度难看。
他昨天还亲自去了一趟杨振荣家,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隔壁的傅晚家竟然养着一只厉鬼。简直荒谬!
见众人不解,谢谦握紧手中罗盘厉声道:“一个女衣厉鬼能害死整栋楼的活人!”
红衣厉鬼一旦出手绝对会造成空前悲剧,谢谦还记得十年前的红衣惨案,京市一栋高三十二层的写字楼突起大火,死了无数人!
冯健几人神色瞬间紧张起来,这栋楼共六层,每层五家住户。此时又正是傍晚,楼里可能有近百人。
所有人如临大敌。
可……可关键他们看不到啊!
冯健他们什么都看不到,只觉得冷,阴风从各处往身上钻。
谢谦这是头一次遇见红衣厉鬼,他内心忐忑至极,总觉得今日便要交代在此处,他咬着牙又道:“这就是昨天把女童拽下河的河中厉鬼!”
私养厉鬼,又纵厉鬼去迫害隔壁邻居的孩子,这都是什么恶兴趣?
不过邪修的想法确实一直很奇葩。
团团死死抱住狂怒中的秋秋,冲谢谦生气地喊道:“你胡说,秋秋是好孩子!她是去帮朵朵的!”
“秋秋不要冲动,冲动是魔鬼。”
傅晚的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她精致的下颌放在手掌心之中,盯着谢谦吐出两个字:“你瞎?”
谢谦闻言才注意到那只愤怒的红衣小厉鬼此时的状态。
阴魂会展现它死时的状态,厉鬼也不例外。厉鬼虽会隐藏,但在盛怒之时也会不受控展露。
如果是溺死在河中的水鬼,那它周身必定有水,而这个红衣小厉鬼却一身干爽。
谢谦盯着秋秋分裂的身躯,每个破碎的肢体是用一道血线钩织在一起的,他震愕道:“她是被肢解身亡的?”
傅晚不置可否。
在场的冯健等人:“!!!”
肢解?!
又是命案?
看不到,为什么看不到啊?冯健急得慌。
若是被肢解死亡,那她应当不是在河里拽着朵朵不让上去的水鬼。
谢谦握紧手中的桃木剑,他一只脚踩在瓷砖上,另一只脚悬空不敢落地,呈现着金鸡独立之姿,傅晚就在那看着犹如看猴子表演。
谢谦面上有些难堪道:“虽然她不是昨日行凶的水鬼,但你身为正经玄修竟敢私养红衣厉鬼?”
傅晚盯着谢谦的眼球,像是要看穿他,她微一掐指当即一声冷笑:“你不如先去教训你师父供养恶鬼?”
谢谦浑身一僵,俊逸的脸庞上青白交加,有一种被人生生戳破的极致尴尬感。
她……她怎么知道的?
他的师父的确供养着一只恶鬼,这件事除了他这个关门弟子,无人可知。
鬼母在鬼市向厉鬼们发出高额悬赏令,消息也只会在厉鬼间流传,他和师父是通过那只供养的恶鬼知道的。
而这傅晚仅仅在宁城,与京市相隔千里,却能通过他的师缘线算到他师父那般隐秘不显于人前的私事。
谢谦浑身发冷,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向全身扩散,遍布周身的每个角落每处血脉深处。
他估摸不出傅晚到底是何修为,但他知道绝对在他之上。
谢谦接收到冯健等人震愕的视线,心头有些一言难说。
他师父供养恶鬼,他有何立场在这里大言不惭地质问傅晚?可,可师父供养恶鬼事出有因。
但谢谦知道,外人只问结果不在乎过程,他们只知道他最敬爱的师父身为天师竟私自供养恶鬼,自此多年清誉不保……
他做徒弟的愧对师父。
傅晚看了看时间,懒散地起身:“我要去摆摊赚钱了。对了,谢小天师若有兴趣,不如去河道里看看谁才是那只害了朵朵的水鬼?”
谢谦寒意并未褪去,傅晚连他姓什么都知道了。
“你在家看家,我……抱歉手重了点。”
傅晚拍拍秋秋的头,不知那力道是不是重了些,竟一下子把秋秋的脑袋拍到了地上,那个脑袋正对着谢谦,眼睛怨毒地盯着他,看得谢谦心惊胆跳。
团团又若无其事地弯腰从地上把脑袋捡起来,给秋秋组装好。
冯健等人盯着团团那宛若无实物表演的动作心里痒痒得厉害,有一种想看却看不到的无力感。
团团把粉兔子塞到秋秋手中让她玩,自从知道粉兔子以前就是秋秋的后,团团就不再想让秋秋把兔子还给朵朵了。
傅晚牵起团团的手,慢条斯理地朝大门口走去,“让让。”
冯健等人当然让出一条路,傅晚便牵着儿子头也不回地下楼离开,连门都没有关。
谢谦看看室内,那只红衣小厉鬼抱着粉兔子坐在沙发上直勾勾地盯着他,只得慢慢退出去。
嚣张!
傅晚嚣张到了极点!
她就那么大大方方地把家里养着的那只厉鬼给他看,就像是笃定了他绝无办法。
没有出一招却把他羞辱到了极致。
谢谦那一刻有些迷茫,师父说他是百年难遇的玄学天才,这些年从未如今日这般受挫。
他们所有人从傅家退出去,冯健还帮忙把门关上,傅晚吃死了他们。
谢谦背着桃木剑手执罗盘快步下楼,冯健等人立刻跟进,走到楼下时遇见正好回家的杨振荣和朵朵。
杨振荣今日带着朵朵去寻了裁缝,直接多给了三倍要求当天就做好一床百纳被,所以现在才回来。
杨振荣一看,都是熟人。
他神色迟疑:“警官来这里有事吗?”
冯健笑了笑:“没什么,来问些事情。我们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他们从小区门口出去,遥遥看到路灯之下的纤细身影。
傅晚牵着团团,身旁有个七老八十弯腰驼背的老太太艰难地推着美食小摊车。
谢谦盯着那老太太看了会儿收回视线,喃喃自语:“河道?”
若是在宁城河中被溺死的水鬼,那么整条宁城河就是它的地盘,它能够在河道里四处乱窜,只要水鬼藏进河底,等闲玄修别想逮住它。
他此时去可能连那水鬼的影子都看不到。
只是……傅晚那般说……那便去看看。
谢谦转身便朝宁城河方向走去,冯健等人考虑一二也跟了上去。
“谢天师,不知你师从何门何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