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邪那岐吓到夺门而出,拔刀相向。
伊邪那美愤怒地说,“你竟不守信。从此刻开始,我将每天杀死你一千名子民!”
从此,伊邪那美成为了黄泉之神,不再是创世神,而是夺人性命的死亡神灵。
这梦多少看着有点寓言性质,却并没有就此结束。
恍惚间,梦中……风吹开伊邪那岐的法袍兜帽,露出裴追的脸。
而那我成了那黄泉女神,被他压着,挣扎喘息,他的手握着我的咽喉,神情似癫似狂。
他说:“沈无,你这具身体,这条命,你不想要便罢,索性……全给我吧。”
很久以后,我回想起这个梦,都不由惊叹感慨。
果然,我这种人,生于诡道,连梦境都……皆有预兆。
*
醒来时,我模模糊糊睁开眼睛,先是觉得怎么天这么亮啊,感觉这辈子没见过光似的,下意识想抬手挡一下,没抬动,因为手正被人握着。
我这是在哪?第一反应是医院,因为这种手被握着的场景太像刚下手术台的重症病人和家属了。然后我眼睛逐渐适应了光线,才意识到……居然是在家中卧室。
而我躺在床上,和另一人十指相扣。他正躺在我旁边,一个侧卧的姿势,略长的发丝垂下,遮住眼睛和额头,更衬的下颌苍白如雪。
我一瞬间下意识地放缓了呼吸,分不清今夕何夕,此刻是梦还是现实。
这么美的一幕,应该是梦吧。我这样想着,于是心生妄念,将一切抛诸脑后,得寸进尺地倾身而下,吻上了他樱色的唇。
却没想到,就在我图谋不轨,双唇即将相贴的瞬间,他忽然睁开双眼,眸光亮晶晶的。
原来,他刚才竟是在装睡。
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直起身,对方却没让我跑的打算,反而按住我的后脑,不让我退缩。
他神色如雪,动作却强硬而热烈,反客为主,俯身深深吻我。
他的呼吸真是烫,我下意识地环住他,感受他有力的心跳,忽然心中狠狠一酸。
我的裴追。
“怎么哭了?”裴追停下,叹息着轻轻吻掉我的泪水。
我下意识地用手背一抹,发现真的泪流满面。我一时有些怔愣,因为这是我有印象中自己第一次哭。
眼泪在我看来,是弱势的,是无能者自欺欺人的逃避,刚才却哭的那样自然而然。
然后我反应过来,我在为裴追流泪。我在为他难过,我在为他不值得。
紧接着,记忆碎片逐渐回笼。
我想起……初始时间线末日黑天降临,我杀千人,换心借寿,重置时间。
又想起,时间回溯后,我落魄至极,身患绝症,得以重逢裴追,阻止末日重现,却也死在他面前。
按理说到这里,应该结束了。这是个不算大团圆却好歹算圆满合理的结局。
但裴追没有。他放不下。
七年。他竟然真的让我这个死人复活。
他付出了什么……是怎么做到的?
现在是什么情况?
“看来……你的腰不酸了。”裴追安静地看了我一会,视线光明正大地往下滑:“那不如猜猜看,我现在要做什么。”
不,我倒不是很想猜……而且我想弄清的也不是这种“情况”……
我心里还惦记着许多事,但却已经没有主动权了。或者说,我的抵抗意志也不够强烈。
即使脑子里一团乱麻,但他靠近的时候,我本能地迎合。当他进攻时,我便丢盔弃甲,化作一池水。
就这一会儿,什么都不去想,不在乎过去未来,只贺这一场久别重逢。
至恍惚时,我仰面望着他,断断续续地呼息着。
他的眸光很亮,仿佛能看到里面燃烧的灵魂,眼尾却带着殷红,那枚泪水般的小痣灼灼其华。
“你为什么也哭了?”我费力地勾起他的颈,舐了他的眼尾。
裴追俯视着我,摇头:“不。我只是开心。”
我告诉他,我也很开心。
我仿佛身处一朵朵云,在云间沉浮。
最后,他竟然搬来一面全身镜。
我当时还躺着昏昏沉沉,猛地看到,惊得差点清醒从床上弹起来。
——嘶,好疼……
我恍惚间觉得他可能有点疯,便下意识地挣扎,然而裴追却比平日强势许多,温热气息黏在我耳边,我睁眼看到了镜中的我们。
——拥抱着,仿佛从未分别。
裴追折腾了很久才放过我,唯一让我安慰的是,这次终于没和之前一样到最后几乎半昏半睡,看来我从前只是身体太弱,多少找回点面子。
……只是下床的时候因为太过自信,没留神闪了腰,腿又一软,差点给裴追跪下了。
裴追当时正在给我找换洗衣服,拿了件黑衬衫一件绿衬衫,问我出门想穿哪件,冷不丁瞧见我这大礼,嘴角轻轻一动,又强行按耐回平时那副冷淡的样子。
我:“……”你以为这样我就看不出你很得意吗。
我刚醒时是某一天的清晨时光,但等胡闹完一番已近正午,我一身狼藉,软着腿去洗澡。
“不要泡太久。”裴追叮嘱。
我想到失忆借尸还魂时,他也这样提醒我,不由便有些好奇,问:“你还在做那个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