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吧，小家伙，站到最中央。”
克劳德侧身护着她，含笑说。
教官一如既往宽厚的话语落下，空气中那份漫长凝结的沉默终是被打破, 负责人身边的助理从惊艳中回神, 连忙上前为艾栗指引站位。
少年们明亮炙热的目光投向下方那位纯白娇小的身影，看着身穿婚纱的限定版小栗搭着克劳德的大掌, 缓缓朝他们走近，队伍中开始沸腾。
有人按捺不住，蠢蠢欲动, 就要高声起哄前——
“肃静。”
诺昂沉声喝道, 语气肃穆粗沉，大冬天的, 犹如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浇得少年们一个透心凉。
经过三周的合宿，骑士长担任全员体训教官的次数只多不少，威信早已在这群大狗中确立，听到他的呵斥，少年们霎时安静。
只是他们仍然一眨不眨地盯着艾栗的方向，眼神一个比一个如狼似虎，双目兴奋发光。
艾栗的婚纱是小拖尾，行走时略有不方便，上高台前，艾栗苦恼地提起裙摆，刚要迈步，眼前蓦然出现一只覆着厚重手甲的男性手掌。
艾栗抬眸，疑惑地看了眼伸手给她的诺昂。
诺昂银睫垂落，平静与她对视，身穿重甲，腰挂佩剑的年长骑士，对娇小纯白的少女伸出援手，背景是纷纷的落雪，一眼看去，颇有童话里骑士与公主的cp感。
尤其诺昂这身保守的盔甲装扮，在一众西装穿得乱七八糟……各有各人风格的alpha少年们中十分惹人注目，像是他们二人才是这高台之上的主角。
周围隐约传来吸气声，夹杂着某些人烦躁的低啧。
诺昂冰冷地向后方分去一抹视线余光，镇压了这群不服管的小崽子们。
“谢谢。”
艾栗抿唇，抬起纤细的手腕，如同蝴蝶般落进他的掌心。
诺昂看着她头纱遮掩下的面容，手腕微微攥紧，用力，将艾栗拉上高台。
艾栗提裙上来时，身形略有踉跄，诺昂伸出另只手护了她一下，原先握牢她手心的力气却没有放开，像是把这身穿婚纱的纯洁少女独占在怀中。
艾栗脸红，快速将手挣开，和诺昂拉开距离，她捧着花低头站好，头纱轻轻拂过他胸膛处的盔甲。
明明是雪夜，拍摄合照的队伍上方，却流动起微热的空气。
艾栗站的是第一排正中间——不知道为什么，摄影师给她安排的是教官组c位，她左边是诺昂，右边是身穿西装，黑发被清爽打理过，静静低头看向她的白泽。
艾栗手指微蜷，被她战术老师的目光看得羞怯不安。
她穿成这样……真的很怪吗？
克劳德跟助理一起将她的婚纱拖尾整理好，一跨步迈上高台，随后克劳德笑呵呵挤开诺昂，弯腰将手臂搭在她的肩侧，半蹲下来；充盈合照画面的同时，也将他们之间的公主与骑士的cp氛围转变为军校一家亲。
负责人远远站在高台下，盯着台上的景象感叹：“啧啧啧，这精彩的，教廷军穿着往常的装扮过来，无意排挤了别人，却被别人有意排挤了。”
小助理抹着汗回来：“啊，谁排挤谁？李哥你说绕口令呢？”
负责人摇头：“小杨啊，有些事是要靠自己观察得出来的，你过来看，仔细看台上穿婚纱的那女孩，还有围在她身边的男人们，你觉得怎么样？”
助理眯眼看台上，诚实地说：“艾栗选手和诺昂骑士长站一块最上镜，婚纱与盔甲，配合起来有种唯美的氛围感。”
“对了！就是这种[般配]感。”
负责人搂着他的脖子够来，指向台上那群穿着西装的少年们笑说：“小杨啊，你之前不是问我这群孩子为什么都穿着西装过来？既然不是我通知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他们都提前知道这女孩会穿婚纱过来，都想和她产生cp感，西装配婚纱，婚礼配置嘛，你懂的。”
“但没想到他们一番苦心，被教廷的盔甲与骑士风格的军装秒杀。”
“嗐，年轻人啊，经验还是浅。”
小助理听着负责人的侃侃分析，越听越茫然：“但他们不都是alpha吗？什么产生cp感，那不成了a同？”
负责人意味深长的目光射来：“小杨，我记得你也是alpha，刚刚人家穿婚纱出场，第一个看呆，又第一个凑上去帮忙的不是你？”
助理：“……”
被前辈明晃晃指出，这刚过二十岁的年轻助理瞄了一眼台上，脸默默红了。
……
在拍摄集体照前，最后调整站位的时候，列奥姗姗来迟。
艾栗站在高台中央，疑惑朝他望去，列奥穿着昨晚家宴上那身黑金军装，袖口挽起，束起的金色中长发略有凌乱，站在台下凝视她许久。
对上艾栗的目光，他勾了勾唇角，抬步向后走去，回到队伍里。
艾栗：“……”
艾栗扭头看着他的背影，有一肚子问题想问，可现在不是询问的时机，她只能将所有话都先咽下。
全员到齐，闪光灯闪烁，霎那间照亮静谧的雪夜。
闭幕式全员的集体照，定格在艾栗脸颊微红地手捧花束，身穿婚纱，高大的教官们站在她身侧；而几十位身穿西装、或教廷军装的alpha们，如众星拱月般在身后簇拥着她的这一刻——
这难忘的景象被烙印在胶片上，代表他们的联赛正式落幕。
集体照拍完，克劳德教官将照片发送到群里，艾栗下台之后点开消息，越看脸越红。
总觉得哪里看上去不对！
她今天穿的是婚纱，这群臭a为什么都要跟风穿起西装啊？这看上去不就是像她跟他们所有人结婚了一样吗……
应该不是这个意思……艾栗隔着头纱捂脸想，a同的集体婚礼，新娘还只有一个，这说出去太炸裂了！
难道，他们是在以这种方式嘲笑她？
婚纱对于女生，到底是有着特殊意义在的，虽然艾栗能说服自己，她在兄弟们面前大胆o装只是为了履行对粉丝的承诺，可心里还是忍不住地胡思乱想。
艾栗很快就没空乱想了。
集体照拍完，接下来就是拍摄每个队伍单独的纪念照，拍照顺序按照比赛排位从后往前，得到奖杯和名次的队伍，还能捧着奖杯在这个高台留下与同伴们的合照。
似乎是因为艾栗今天的装扮太惹眼了，从最后一所军校开始拍摄时，每当轮到哪只队伍上台，该校便或是教官或是队长，便过来邀请艾栗，询问她能不能在他们队伍里的纪念照里友情出镜？
艾栗不好意思拒绝，结果她就局促地站在高台c位上，像只婚纱限定版小猫道具一样，一波波身穿西装的alpha从台下来，默契将她围起，拍完后又一个个对她道谢离开。
有好奇心重的离开前还会扯扯她的头纱，绕着她嗅一嗅，台下有克劳德和诺昂看着，没人对她过分地说什么做什么，但艾栗就是羞涩得不行。
每当有alpha想来拨她的头纱，她就躲开，像是这么做就不会让自己彻底社死一样。
穿着婚纱，和其他军校的人拍照时艾栗一直放不开，手心都有些湿润，但面对熟人时会好一些，比如三大和陆军学院。
陆军学院这几个野熊风格的alpha，穿着快被他们肌肉撑爆的西装，笑呵呵地围起快要哭出来的小栗——把纪念照硬生生弄成美女与野兽风格的就不提也罢！
轮到教廷军时，艾栗轻轻垂下眼睫，被身穿白金军装的年轻骑士们保护在正中，他们没有任何冒犯的举止，望向她的神情欣赏而温和，让她真切感觉到了少女的羞涩。
塞因特调整姿势时，温声附在她耳边道：“很漂亮，艾栗，我愿用一切代表纯洁与美好的词句形容现在的你。”
艾栗吸吸鼻子，小声回：“谢谢。”
塞因特蓝眸注视着她的侧脸，手掌虚护在她的腰后，若有若无地触碰到她身后的头纱。
艾栗低头，热意从耳垂蔓延到脖颈，她知道塞因特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
泽菲尔手扶剑柄，路过她身边时俯身凑到她耳边，哑声哼笑：“好看是好看，但穿太严实了，露一点肉会更适合你。”
“偶尔这么一次，我还……嘶。”
没等泽菲尔说完，艾栗就抬起小皮鞋，恶狠狠踩上他的靴面，羞愤制止他的胡说八道。
泽菲尔轻“嘶”一声，看着她的碧眸中却流露出笑意，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跟着塞因特站在她身后。
最后上台的人是诺昂。
艾栗紧张抬头，视线看进他无甚波动，冰如寒铁的银眸。
“骑士长，呃……麻烦您将位置移动一下，现在这个站位挡镜头了。”
摄影师苦恼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诺昂将目光收起，随着摄影师的声音调整站位。
然而他这副厚重盔甲的装扮与艾栗的婚纱实在颇为契合，气场和存在感也十分强劲，调整了好几次位置摄影师都不满意。
“要不您试试，和她互动一下，笑一笑或做点什么？”
摄影师盯着取景框，抓着头发提议，艾栗茫然看见身前的诺昂调整气息，随后如同倾倒的铁塔一样在她面前单膝触地，铁甲发出响动。
男人银发散落到身前，遮挡冷峻成熟的眉峰，他覆有手甲的手掌收起力道，如拢起一只蝴蝶般，将少女悬挂蕾丝，温软白皙的小手捧在掌中，气息沉沉覆上。
北地最年轻的教廷骑士长，对一名比他年幼许多的淑女，献上代表倾慕与忠诚意味的吻手礼节。
合规而不逾矩，因其两人的装扮，此时男人对少女俯首，颇有种骑士被纯白的少女俘虏，从此将余生的信仰变更为她般的姿态——
摄影师一愣，下意识摁下快门，将这一幕保存。
第140章
艾栗怔怔看着单膝跪在她身前的诺昂。
细雪沾上她的眼睫, 闪光灯明灭，艾栗回过神，慌乱便想将手收回来。
她轻而易举地从诺昂的禁锢中逃脱——骑士长连这种时候都很注重距离感, 捧起她的手背时用的力道很轻, 并且, 他也没有真的吻上她的手背，气息仅轻轻覆盖了她的手腕下方。
……听说在北地, 吻手礼多出现于骑士群体间，从几百年前, 骑士就用此礼节宣誓对领主的忠诚。
而骑士对未婚少女行的吻手礼，代表的则是对异性的爱慕。
——忠诚、以及爱慕。
想起那些礼节含义，艾栗脸颊发烫, 将手藏在背后。
安静弥漫了一会儿, 余光看到骑士长站起，她低头的姿势不动。
诺昂垂眸注视着她，随后伸出手掌，艾栗吓得闭眼，诺昂却只是隔着头纱, 手甲冰冷贴上她的肌肤, 将她颊边的雪水拭去。
“注意保护好自己，站在人群里。”
他沉声嘱咐。
艾栗茫然答应下来, 不理解诺昂是什么意思，诺昂看了她一眼，随后转身, 带领着身边的教廷军少年们离去。
下一所军校上台前, 艾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纱——她的头纱是前短后长，前方长度微微盖住锁骨, 有着蝴蝶刺绣的款式，面料轻薄通透，如同将她的面容笼罩在珍珠色泽的雾气里；
少女绿眸朦胧，气质纯美轻灵，轻纱半遮半掩下，一点红润的唇珠显得生动可爱。
因为害羞，艾栗始终没同意摄像师让她把头纱别至花冠后，露出全脸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