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铮当即鞠躬道歉,声音响亮:“不好意思,陈总。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整个秘书办的人都望了过来。
空气似乎都弥漫着骇人的寂静。
陈时序面上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他低头望向自己昨晚刚刚收到,今天刚穿第一天,来自陈太太亲手制作的手工皮鞋,瞳色蓦然一深。
祁铮弯着腰,只从陈时序冷凝的气场中,已经感觉事情不妙,不由更弯下腰,接连道歉。
“没关系。”
冷淡的一声低音,祁铮几乎以为自己听错,却有一只温热的大手忽然扶住他的胳膊。
祁铮被陈时序扶起来的时候,还有些怔然。
“没关系。”陈时序又说了一声。
他拿出胸前别着的方巾,半蹲下.身,仔细擦拭着鞋面。直到那哑光的鞋面不留一点印记,方才缓缓起身,一派优雅自若。
“是我太太做的。”
祁铮被陈总这突然的一句吓到,脑袋飞速运转,这是在说他损坏了夫人送给陈总的礼物?
他胆战心惊地回应:“夫人真是心灵手巧。”
“嗯。”陈时序清隽的面庞上隐隐挂了点笑,“太太确实心灵手巧。”
祁铮松了口气,工作应该暂时保住了,他见陈总似乎心情不错,壮着胆子拍马屁:“陈总,您这枚胸针也是夫人选的吗?低调华贵,很衬您的气质。”
陈时序眸光淡了些,重新看向手里的文件,缓步向会议室走去。
走了几步,他又再次停下。
“领带是太太选的。”
“啊?”祁铮感觉今天他大概是把脑袋落在家里了,怎么会每一句都出错,好似今天来迟慌乱的是他一般。
祁铮望向陈总颈间的那条暗红色的领带,这个颜色……
他绞尽脑汁地搜寻着形容词:“那……那太太的眼光真实别具一格。这条领带,真的……很衬您的气质。”
“嗯。”陈时序不知想到了什么,冷峻的轮廓都柔和了几分,“太太确实眼光独到。”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踏入工作区域,陈时序又恢复往常那副不近人情的样子,方才的半点柔和都不见,立刻进入严苛冷厉总裁状态。
总裁秘书办第一负责人祁铮终于松了口气,根据他几年经验总结的职场守则,大概现在要更新了。
最重要的一条——
拍马屁有风险,但拍夫人的马屁无风险。
梁梦因几乎睡到了中午,才被阿姨的敲门声叫醒。
陈时序再三叮嘱阿姨,中午一定要叫她起床吃饭喝药。早上提醒了一次,临近中午又提醒了一次。阿姨哪敢忘记,做了这么多年管家保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负责的男主人,对家中的夫人十足十的用心。
梁梦因应了一声,嗓音微哑。它在床上缓了几秒,才勉强爬起,打开手机,微信消息瞬间涌入。
有陈时序的,让她别忘记吃药;还有陈璇蔚邀她逛街的。
梁梦因身体不舒服,本来是不想出门的,但陈璇蔚说还有明澜姐一起,她就不好拒绝了。
午饭只吞了几口,她便没什么胃口了,皱着眉喝完中药,梁梦因换了衣服就准备出门。
陈时序到底还是注意了分寸的,没在露出的肌肤上留下太明显的印子。剩下的暧昧痕迹,被毛衣长裤裤一遮,便什么也看不到。
短款的棉服,高腰牛仔裤,原本她是想要穿那双黑色的长筒机车靴的,飒爽甜酷的风格。
只是腰酸背痛,小腿战战,总觉得哪里不舒服,可细讲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舒服。
剧烈运动后遗症。
犹豫了半天,梁梦因还是放弃了华而不实的机车靴,踏上了柔软的雪地靴出门。
今天卫司机居然在,有人开车,梁梦因乐得清闲,舒舒服服地坐在后座。
陈璇蔚是看着那辆载着梁梦因的轿车缓缓驶至她面前的,司机下车绕过车身,打开后座车门,后座的女人才矮身优雅下车。
只是她今天穿得确实不太优雅,陈璇蔚默默看着她做作的姿态,忍不住摇头:“果然,当上了总裁夫人就是不一样了。我这个苦命的打工人,什么时候能有个司机帮我开车呢。”
“可拉倒吧。”梁梦因受不了她的揶揄,拍过她的肩膀,“陈家大小姐,想要个司机还不是简简单单。你想要啊,那我让他替你开车去。”
陈璇蔚也就是开开玩笑:“那还是算了吧。谁不知道那是我哥特意为你留的司机呢,我怎么舍得抢他心头爱的司机呢。”
梁梦因闻言低笑:“有那么明显吗?”
在车上,卫辰几次三番想要将话题引到陈时序身上,却被梁梦因三言两语挑拨开。
心里清楚,可是若是被人直白地挑破真相就没意思了。
她好像就是享受这种两个人之间的您瞒我瞒、你猜我猜、互相追逐的过程。
爱情,不就是这点事情吗?
“你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吧。”陈璇蔚太懂她的小心思了,她一顿,突然发现了什么,“等一下,你这是穿了雪地靴?”
梁梦因撩了撩长发:“怎么,我不能穿?”
“小因因,我可记得你说过,雪地靴是时尚绝缘体的吧,你宁可冻死也不穿雪地靴?”陈璇蔚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
梁梦因脚步一顿,瞥过脚上这双柔软舒适的雪地靴,嘴硬不承认:“是吗?一定是你记错了。我怎么会说出这么离谱的话。”
陈璇蔚眯了眯眼,伸手就去扒她的领口:“是不是你们昨天太……激烈了啊,让你这种出门必须精致着装的人,都把雪地靴拖出来了。”
“哎哎哎。大众广众呢,你注意点影响。”梁梦因死死捂着自己的毛衣。
“你们干什么呢?”姗姗来迟的明澜,看着打打闹闹两个人。
像两个小朋友遇到了老师,梁梦因和陈璇蔚立刻停了手,端端正正地站好。
梁梦因甚至还率先告状:“明澜姐,小堂妹臭流氓扯我的衣服。”
陈璇蔚眼睛睁大,立刻还击:“哪有,姐,是小嫂子奇奇怪怪的,我只是想检查一下而已。”
明澜捂了捂额头,看上几分头疼的样子,两个人瞬间不敢吵了。
“两周后,我的公司要上市了,陪我去定几套礼服吧。”
她们去的是一家私人高级定制礼服,一约难求。
明澜毕竟大病初愈,人还有些憔悴。陈璇蔚连忙上去搀扶:“我姐夫,啊,不是,我前姐夫呢?”
“上班去了。”提起周游弋,明澜便无精打采。
“你们又吵架了?”陈璇蔚小心翼翼地问,甚至给一旁的梁梦因悄悄使了个颜色。
梁梦因默不作声,托着这具疲惫的身体,她能出来陪他们出来定礼服,已经是她能做的到最大的努力了。
“也没有吧,就是有点不忍心用失忆拖着他了。”一向聪慧机敏的明澜,也难得纠结。
褪下外套毛衣,设计师拿起皮尺替明澜量着尺寸。梁梦因只匆匆看了一下就收回视线,舔了舔干涩的唇角,她掀开帘子走出量衣间。
陈璇蔚也跟着走出来,搡了搡她的肩膀:“你看到了吧?”
梁梦因本就没什么力气,被她一推差点跌倒,堪堪扶住展览的玻璃橱窗。
“当然看到了,那么明显的吻痕,我怎么可能看不到。”
颜色太过鲜明,想要忽视都很难。
没想到这位前姐夫周游弋看上去儒雅温和,在某些方面似乎也不尽然。
“你怎么这么虚弱啊,你不会也是……”陈璇蔚故意没说完。
但梁梦因已经明白她的意思,她不理会她的调侃,微红的耳廓已经给出了答案。梁梦因转过身,装模作样地看着展览窗中的珠宝首饰。
橱窗最中心握着一枚精巧绝伦的胸针,椭圆切割沙弗莱石主石,周围点缀着小颗彩色宝石,簇拥出紫罗兰的形状胸针。
服务生很热情地介绍胸针历史,略过托大的宝石背景,陈璇蔚看了眼那个吊牌,接近九位数的价格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你喜欢?”
确实喜欢,梁梦因的视线在那上面挪不开。脑海中反反复复思索,如果这枚胸针别在陈时序今天的西装上,应该会比原本的珍珠母贝胸针更适合。
深邃璀璨的宝石,和暗纹的酒红色领带,相得益彰。
似乎更像新婚先生了。
“喜欢啊。”梁梦因是果断的性子,喜欢就毫不犹豫买单。
陈璇蔚倒吸第二口凉气:“你不会把他的副卡刷爆吧?”
梁梦因踟躇了一下,似乎有些不解:“还会刷爆吗?”
也就将近九位数而已。
陈时序不会这点限额都没有吧?
梁梦因把卡给服务生的时候,几分犹豫却显上面孔。
如果是昨天之前,她大概不会有这个疑问。
只是她忽然想起,昨天她刚签了一份文件,陈时序的财产转移文件,霎时她就有些担心了。
服务生动作很快结好账,那枚昂贵精致的胸针打包好,连同黑卡一起送至梁梦因手里。
接过巨大开销换来的胸针,梁梦因却没笑出来,她脑海里还在想着那些文件。
陈时序,不会真没钱了吧?
甩开陈璇蔚,梁梦因寻了个角落给忙碌工作中的陈总拨去了电话。
刚一接通,陈时序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一声甜腻的声音。
“老公!”那大概是她能发出的最嗲的声音,“你在做什么呢?”
“工作。”陈时序确实很忙,但还是抽出时间陪他的新婚夫人聊天,“怎么了?”
梁梦因有些心虚:“老公,我好像买的东西有一点点贵。”
“收到短信提醒了。”陈时序很淡定。
“那……”梁梦因思忖着说辞,试探地问道,“那我一会儿还可以买其他吗?”
陈时序微微皱眉,梁梦因的语气有些怪。
仿佛是不敢花他的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