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的陈璇蔚追上来,压住她的大衣:“怕什么?我们也只是出来玩一玩, 总不能结个婚, 我堂哥都不放你出门了吧?是吧,明澜姐。”
明澜今日无心解决纷争,只是一杯又一杯的烈酒往肚子里灌。
凉凉暼过来一眼:“婚姻嘛,最重要的就是相互。”
“相互,就是你来我往, 共同富裕。”明澜闷闷又抿下一口酒。
“只一个人付出有什么意思。”这句说的是自己的婚姻。
“你也不能就这样被他拿捏住。”这句说的是梁梦因的。
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的, 她总觉得自己所有小心思都被陈时序掌握得一清二楚,好像她在他面前没有任何秘密。
梁梦因手慢慢放下了,但还有些不安, 又打开手机,在陈时序的对话框里来回转, 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讲, 手机就被陈璇蔚抢了过去。
“担心什么, 就我们几个女人,我堂哥总不会吃醋吧。”
明澜似乎是被提醒了什么:“也是,都出来玩了, 就我们几个怎么够,我再叫几个朋友一起。”
“倒也不用吧……”梁梦因小小地拒绝。
陈璇蔚已经给她的杯子里添上了酒:“小因因, 你不会是传闻中的夫管严吧?”
梁梦因又低头看了眼没有任何动静的手机, 索性抛到一边, 扬了扬肩上的长发:“开什么玩笑,我们家的财政大权可都掌握在我手里呢。”
抿了口酒液,被辛辣的酒精呛到,她咳了一下,温水漱口。
斜眼瞥过陈璇蔚一脸质疑的表情,梁梦因骄傲脸:“你哥哥还得跟我领零花钱呢。”
陈璇蔚是真不信,但明澜信了。
“男人都是这样的,爱你的时候什么都愿意交给你。”虽然是句正向的肯定,但明澜的语气却是背道而驰的,“刚开始喊你小甜甜,最后也都变成了牛夫人。”
看样子是又闹别扭了,梁梦因和陈璇蔚不敢多说话,只好陪着她喝酒。
陈时序到的时候,正撞见一个穿着机车服的男人,和黑色小礼裙的女人喝着交杯酒。
眉心蹙起,低眸冷冷扫过去一眼。女人的手腕上没有那个黑色丝带,不是梁梦因。
他的新婚太太,正醉眼朦胧地在一旁欢呼雀跃,还叫嚣着让他们再喝一杯。
一片暗色阴影覆下,遮住梁梦因的视线,她揉了揉眼睛,腹诽着这酒吧的设备可真差,灯也能灭掉。
手指捏住桌上的酒杯,还未抬起,就被一道不容拒绝的力道按下。
骨节分明的冷白手指,修长遒劲,再往上,是一端清健的手腕,青筋微微鼓起。
她的视线一烫,快速地眨了眨眼,青筋鼓起的肌肤上,赫然一个红色的印记。
准确地说,是一个齿印疤痕。
“好巧啊,我老公这个也有一个疤。”挽了挽鬓角的碎发,她仪态端庄地抬眸,目光在触及陈时序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容时,笑容僵住了。
仅一秒,她立刻换了副面孔,声腔甜腻:“老公!”
双膝跪坐在沙发上,人就已经扑在他的怀里。
“老公,我都想死你了。”不由分说,扯开他的西装外套,脸就往里面埋。
陈时序的长指捏在她的后颈,带着暗示性的力道轻轻揉捏着,薄唇牵起寡淡的弧度:“看来是挺想的,都已经想到酒吧来了。”
话里还是带着点笑的,但说出来的话明显不是这个意思。
梁梦因只埋在他的怀里不动,试图逃避一切。
陈时序这个人,若是他冷言冷语,她反倒可以与之一战,可他这会儿,偏偏端着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散漫姿态。
梁梦因最是怕他这种表情的。
那意味着她没什么好果子吃。
方才还结盟说会替她出头的盟友,一个瑟瑟发抖不敢吭声,另一个只顾着喝酒不言不语。
梁梦因偷偷探出一眼,陈时序还是那个意味深长,只等她自己坦白的表情,她在心里叫苦不迭,却无可奈何。
小声解释着:“我们就只是出来玩一玩。”
“就一小下下。”手指捏起一点距离,几乎看不到缝隙,梁梦因忽然看到桌上刚刚那杯被陈时序挡下的酒杯,犹犹豫豫,“要不,哥哥,你也喝?”
陈时序几乎被她气笑,搂紧怀里人的软腰,正准备离开,另一位当事人前任丈夫已经到了。
梁梦因拒不配合,八卦地张望着脑袋围观。
周游弋是刚从所里开完会就立刻追了过来,一脸书卷气息的面孔难得严峻,夺下明澜手里的酒杯,凌厉冷肃的语气:“你这是在做什么?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就跑回去泡吧喝酒。明澜,你能不能对自己负责一点?”
“我们都离婚了,这些和你有什么关系啊。”明澜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失忆总不可能一直假装下去,她还有她的社会责任,比如作为母亲,作为女儿。
作为妻子已经走到了尽头,她不可能将其他都抛下。
“那就复婚。”他很快追上一句。
周游弋捡起被明澜扔到一边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又被她气恼地甩开。
“结婚,复婚,结婚。你该不会以为我在跟你玩什么婚姻游戏吧?”在生死面前认清的真心,也会在生活中消磨殆尽。
尤其是他们之间不可调和的步伐频率。
“做不到改变,为什么要回来呢,周游弋。”明澜拿起方才梁梦因的酒杯,半杯烈酒一饮而尽。
再抬头望向他时,眼眶已经红透,有酒精作用,但更多的是他们之间理不清的关系。
周游弋静静看着明澜再度将杯子倒满,浅浅一声叹息:“那如果我改变了呢?”
“你怎么可能放弃你那伟大的理想呢?”明澜呵笑一声,在突然的沉寂中,握着酒杯的手指慢慢抖起,大概是在期待,但同时又在克制了所有期待。
梁梦因打了个哈欠,环住身侧男人的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哥哥,我今天的裙子好看吗?”
陈时序扫过她的裙子,一轮呼吸隐匿于嘈杂的背景音中。
他几乎是进门第一眼,就看到她骨感柔润的后背上,只有几条黑色的绳扣缠绕着,交错的细绳撑起整条裙子的鱼骨构架,大片雪白的肌肤被裸露在外。
当然好看。
穿什么,穿或不穿,她都好看。
只是他藏得很深的占有欲却再也按耐不住。
闭了闭眼,陈时序攥拳许久才压住心头的火气,他一直引以为豪的自制力在梁梦因面前几乎不堪一击。她轻而易举地击破他的防线,并在那之上进退自如。
敛息,低声:“好看。但——”
他的话没有说完,梁梦因已经凑近他的唇边:“不想听但是。”
她的手指牵引着他的大手停在黑色的绸缎面料上,那之下是勃然跳动的心房。
昏暗的灯光隐去了许多干扰分子,故而陈时序瞳孔里倒映着的她格外清晰,所有细微的波动都在他的眼底聚焦,分毫不漏。
梁梦因化了浓妆,深色的眼影,正红色的双唇,在配上她身上那件不太婉约的黑裙,像暗夜里蛊人的精灵,毫不收敛的魅色。
“我穿内衣了。”她贴近他的耳边说。
一片暗云聚在他的眸底。
“上次的极品战袍。”
手掌猛地一缩。
梁梦因软软躺进他的怀里。
夹在中间的陈璇蔚视线都不知要往哪里放,左面右面都是同样的精彩。当然,如果刚刚的交杯酒没有被她的堂哥打断,或许她也会拥有同样的精彩。
“我辞职了。今天就是交接工作的最后一天。”周游弋的声音很是冷静,但他说的话却像平地一声惊雷,炸翻了所有表面的平和。
“你知道在说什么吗?”仿佛意料之中,但又在意料之外,有时候明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是一个可以每天回家的丈夫,还是一个可以实现自己理想抱负意气风发的男人。
“没有放弃我的理想,内部转岗,担任同期教导员。”周游弋扶起还在懵怔中的明澜,“这次可以回家了吗?”
“周游弋!”明澜紧紧抓住他的袖口。
“我知道。”周游弋很清楚她的顾虑,“我只是在生死一刹那,懂得了什么对我更重要。”
人生本来不就是一个排序的问题吗?既然已经清楚最重要的是什么,那么其他的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看过了明澜和周游弋的闹剧,酒意上头,梁梦因视线已经有些迷离。
陈璇蔚在她的堂哥面前不敢造次,坐得端端正正:“那我们还玩吗?”
问的是陈时序,这两个人坐在这里,谁当家做主,几乎一目了然。
陈时序低眸,点了点怀里女人精巧的鼻尖,薄唇微微勾起,面上却毫无笑痕:“玩够了吗?”
“该回家了,陈太太。”勾过她的腰畔,陈时序沉声说。
朦胧的水光流转在清润的眸间,短暂的清明过后,是迷乱的茫然,不一小心真心话也说了出来。
“哥哥,我好像真的还没玩够。”
冷隽的面容无波无澜,但握紧纤细手腕的力道,却暴露了些什么。
“那回家,跟我玩。”
夜灯昏暗,一点暗光投下细碎的两道影子。微风拂过,晃得很乱。
陈时序亲得很很急,梁梦因下意识松了唇,侵入的舌尖纠缠着醺然的酒意,迷迷糊糊中,她已经主动贴紧他每一次深吻。
吐在耳畔的热息滚烫,那点温度贴着薄薄的皮肤在身体里跳跃。额发间被那灼热炙出了点点细汗。
她像荒漠中徒步行走的旅人,贪恋那止渴的水源。
勾缠得更紧。
光影交替间,修长的指节扣住她纤瘦的下颚。
她不由顺着那力道侧过脸,那张模糊的面孔渐渐清晰。
“宝宝,不是说想我?”
眼睫轻眨,缓慢回神。
“想我,也不耽误去玩?”
迷离褪去,视线清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