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一酸,伸手想摸摸发顶,却没有摸到那朵小白梨绒花,只触到凤冠上的掐金坠子,阿嫂赶忙制止她:“好不容易簪成的发髻,莫要弄乱了。”
林柳大红的如意纹婚袍,束冠簪花,连乌枣耳上都戴了两朵粉艳娇俏的海棠。领着花车至江满梨的小院,见她执了团扇款步出来,未语先笑。
礼数便是那些,催妆起檐,拦了门,撒谷豆,三坐一送。林柳执着笏板,红缎一头缠在笏板上,另一头缠在江满梨手中,牵着她拜谒先祖,再牵着她退回新房。
然后对拜,又要各自剪下些头发,与木梳头钗包在一起放好,便是“合髻”。最后对饮过合卺酒,二人便正式结为夫妻。
待到宴饮完、宾客闹腾够了,二人终于单独坐在青帐中时,两个人都有些发懵。
江满梨两辈子很少喝酒,故而酒量并不佳,只方才喝了几小盏就有些微微地醉了。小女婢已经替她褪去钗头,换了寝衣,此时坐在床榻边,安静得出奇。
林柳极少见她这般安谧的样子,也不出声,只静静含笑看她。
过了片刻,江满梨突然朦胧唤他:“林郎可否帮我要一碗腌笃鲜?”
那腌笃鲜是拿她腌了半载的火腿做的。为着宴客做了许多,可方才一通忙碌,她竟然没能得空尝一尝。
林柳笑起来,唤人去端腌笃鲜:“热一热再端来,顺便拿一盏解酒的甜汤。”
小女婢笑着合上门。林柳转过身,见江满梨不知何时已经趴在床榻上了。大约是真的喝多了,见他看过去,也不躲,拍拍榻边空处示意他过去。
待林柳侧着身子坐在榻上,江满梨歪过脑袋问他道:“林郎可还记得你我头一回见面?是在小市,我那日头一回摆摊,售的是生煎包。”
“自然记得。”林柳笑着,伸手摸摸她的头发。
“那时你走过来,我方才看清你,你还多给了我一两银子。”江满梨看着他,“这你也记得?”
“记得。”林柳道。
“后来你来喝八宝粥、吃锅贴,又多给了一两银子。这你也记得?”
“记得。我还多给一朵花。”
“还有我到府上送吃食,遇见你了。”
“记得。”
“那还有去岁清明那日吃冷兔。”
“记得。”
“那,那……”江满梨脑子有些乱了,再想不出什么来。还要再说,唇上忽而一热,林柳倾身将她吻住。
小女婢端了腌笃鲜来,站在外头扣了扣门。
江满梨挣扎着想抬手唤她送进来,却是胳膊刚一抬起,就被人捉回去,搂到身下。再伸手,手中蓦然多了一朵小白梨花。不是那旧旧的小绒花,而是一只指长的小步摇,白瓣青黄蕊,点点红花丝。显然照着那绒花做的,丝毫不差。
江满梨眼睫微湿,只记得一阵滚烫,陷入云端里去。
烛剪灯歇,红鸾帐暖贪欢。
小女婢奇怪摇摇头。咦,刚热好的腌笃鲜,闻着怪香的,解酒汤也不喝了?